该死,今晚怕是睡不踏实了……
李道溪大腿上的伤口毫无意外地只止住了血并结痂。
这让他猜测,似乎只有在对赌结束后才有机会彻底修复伤势,覆盖皮肤。
他扯下布条包住长条伤口与黑红的肩膀,把自己的断臂收进怀里,横着刻刀,眼神阴冷盯着洞口,时刻准备反击冲进来别有所图的村民。
虽然洞口静悄悄的,直到很晚也没有人再进来,但李道溪还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阴影处盯着他。
直到第二日卢婆婆走进来,李道溪才放下胸前的刻刀。
“随我走吧,棋子都跟你摆好了!”卢婆婆斜着身子期待地说道。
疲惫地跟在老妖婆的身后,李道溪看着那一上一下起伏的身影,恨不得拿着刻刀朝她的头顶插下去。
要不是这老妖婆,他也不会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洞里那么久。
来到棋室溶洞,这里已经围满了村民,卢婆婆一声咳嗽,大家热切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射向李道溪。
围着一圈麻布的卢佳也将脑袋转了过来,他焦急的脸上布满期待,手中紧紧攒着那根木棍。
李道溪在众人的凝视下走向石桌,不安地坐下。
得忍着,我得忍着!
就算今日输了,我也只会失去双眼双臂,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日后谨慎行事,凭我的水平,还是能赢回来的,李道溪低着头想道。
但随即,他就头冒虚汗,惊恐地发现自己陷入了赌徒的价值观中。
什么输赢,这一切从源头就是错的!
李道溪喘着粗气,内心咆哮地抬起头。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脸色苍白,眼眶润红,嘴唇干裂的女子。
同样的粗布麻衣,与周围那群癫嗔村姑不同的是,这女子的脖颈处露出了一点内衫白边。
除了脏,瘦,怕,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李道溪依稀能察觉到这名叫谷莠的女子微微惊颤的肩膀。
“开始吧!”
卢婆婆一声令下,执红棋的李道溪率先出击。
他昨晚已经想好,要趁对方害怕的时候掌握局势……此地此局,他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心性了。
马八进七,这是他常用的开局方式,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对方的棋路。
当他走完后,目光立即射向谷莠,他要知道对方擅长走车还是走炮,擅长进攻还是防守。
但无论是什么,他都决定这一把打快棋。
谷莠有一束及腰的长发,但此时那长发蓬松凌乱,布满污垢。
她用眸子彷徨不安地扫了一眼李道溪,静等了十几息,才颤巍巍抬起左手,抓起左边的黑炮,直接吃掉了李道溪右手边的馬字棋。
“嘶……”
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周围围观村民内瞬间传出几道惊讶声。
“这小乞丐知道李道溪擅长连环马,所以开局就用炮换馬,真是兵行险着啊……”
“这下李道溪玩完了……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娃……”
“早知道,老子就不跟你赌了……”
……
卢佳听到这一步,心里暗暗惊讶的同时也不免感叹这少女果然大胆,不愧是卢婆婆看中的人。
这样一来,肯定能赢了那李道溪。
李道溪对这一步也是深感震撼,按理说真没有人开局会以炮换馬,更不用说是在这种生死棋局中。
看来这女子有备而来。
犹豫了许久之后,暗觉局势不利的李道溪只能重新布置棋路,决定先防后攻。
可随着时间的发展,小心翼翼走了几步之后,李道溪马上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谷莠,根本不会下棋。
她每一步都很直接,只要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吃掉李道溪的棋子,很快就将自己这边的几员大将全送给了李道溪。
直到被李道溪将死之后,她还伸着手指在空中点来点去不安地思索着,完全处于一种懵懂之中。
整盘棋局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周围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以为自己身在梦里。
“怎……怎么回事?”
完全看不见事态发展的卢佳感觉到了异常,他连忙向周围的村民询问。
“平金大哥……”卢佳一把抓住旁边独眼男子的肩膀,偏着头激动道:“是不是那姑娘赢了,她赢得太快了对不对!”
四周陷入一种古怪的寂静之中,其中有人用愤恨的眼神望着谷莠,有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卢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