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门已经三日无人进出,路过的百姓曾听府内不时传来嘤嘤哭声,仔细听去又寂静一片,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可就算门口的石狮把守的严实,还是能听见一声叹息:“这该如何是好……”
老将军以病重为由,于三日前上交兵权,任凭皇帝再三挽留,还是不为所动。
任凭葛桓敲破了大门,老将军还是坚持任何人都不见,只托小厮送出来一封信,让他派人送到楚沧手里。
这些事都做完他便一个人坐在老槐树下,和过去这些年一样,自斟自饮。
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一旁同样苍老的树干,“老伙计,以后没多少机会陪着你了。”
老嬷嬷给端上来些下酒菜,一盘盘摆好,同样年迈的手,微微颤抖。
老将军接过来道:“别忙活了,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不让婢女们做。”
老嬷嬷不似往日,声音低低的,“老爷,咱们府里人太多,我做主送出去了几个。”
团圆的日子将近,长宁街头叫卖声愈发热闹起来,高墙都挡不住。老将军闻言饮一口酒,食一块肉,“这些年,府里多亏了你。有处去的就都多给些银两,让他们走吧。”
老嬷嬷低头道:“也不能都走,都走,等于是没走……”
老将军苦笑了下,“我要是有你这心思,也不至如今这境地。老了回首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便是府中只我一人最平庸。”
老嬷嬷也笑了,嗓门比之前大了些,“这是哪儿的话,谁不盼望子孙个个超过自己呢。”
老将军手中杯盏一顿道:“不对,把那个混小子给忘了,有他在,我可不是最差。”
“他什么样,您还能不知道吗,您那信可是给我看了。”
“我就是激将,最后一计,也不过是攻心罢了。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了,就算是帝王家,也算不出子子辈辈的运数,我更不操那个心。”
老将军喝醉了,本就不是能豪饮之人,抱着树干打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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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曾跑过的。”青奴凭着记忆走在前面给长卿带路。
“不是说没跑。”长卿见青奴将他领到一羊肠小道之上。
“第二次没跑,第一次跑了。”走到岔路口,青奴看见她之前为了记路而绑在树上的红绳,“这边。”
长卿和她一起往左边更窄的一条路走去,“被抓了回来?”
“小看我不是,本姑娘自己回来的。”
“都跑了为何还回来。”长卿低着头,看着自己踩多了泥泞,愈发沉重的道靴。
青奴想了想,“好像是因为一个人,哎呀,时间太久了,这可记不住了。”
路边蹲着一个人,体型硕大饱满,威武强壮,四四方方,刚走近就听对方喊道:“这不是那个吊死鬼吗?怎么又来了?”
“你才吊死鬼。”朝对方扔了块石子,青奴难得好心情。
“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还不算吊死鬼?”
长卿仔细观瞧,这人竟长得像个长石碑,下肢短小,和人蹲着时一样,这才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