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作声,只看着她,眼内观不出颜色,似这问题不重要。
轻叹口气:“是海棠纹方凳。”
“就凭你这般聪慧,便要叫姐姐。你该看看刚才那侍卫哥哥的脸色。”说罢,大笑着枕入幽香怀中,久久没能起身。
“那时是周国国历顺祈十三年。和乐公主已近及笄,再过几月,便举行及笄大礼,作为人祭祀的祭品,公主府的瓦檐之上经常会响起拳脚兵器打斗声,我们也颇有些习以为常。”
楚沧嫌弃道:“我看这长命缕编得不怎么样,一看就是匆忙之中随便凑合的。”
“万一这是你编的呢?”青奴转头看着他,神色认真。
“不可能。我小时候找人算过,说我生生世世是个当将军的命,怎么会是个侍卫。”楚沧才不信她,将桌上的肉菜都一扫而空。
“算了,到底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楚沧半信半疑道:“这么说……你曾是公主府的侍女?怪不得你对那瓷枕如此熟悉。那公主真的吃人心,喝人血,是个歹毒坯子吗?”
“还好罢……也不能这么说。她是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所以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来取乐自己罢了。府中经常可见侍女端着银盘,盘中玲琅满目,各种刑具大小长短不一,泛着森森寒光。其中有一样是公主发明的,叫‘滚毒子’,是专治恶毒之人的刑具。公主体恤罪刑司的女官,司中刑具多笨重,不适合她们,说这般小巧可人些的才好。”
青奴想起当年侍卫哥哥听见这话时,一向宛如风雕雪刻的脸上,忽而白,忽而红,忽而灰败颓唐。
“公主贵为祭天的祭品,周国颓势之中的希望,经常会有周边小国派刺客来意图不轨。这些刺客被侍卫哥哥抓住后,往往不会从府中送去刑部,公主凡事喜欢亲力亲为——”
夜烛初上,侍女将奄奄一息的刺客口中的软布塞取出。牵出丝状的血水唾液,惹得和乐公主微微皱眉。坐在这人身边的地上,裙摆处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赤色污浊。她像是并不在意。饶有兴致地用软布蘸取清水,帮刺客擦拭着脸庞。
“为……为何?”刺客睁眼看向对方,艰难地问。
“为何什么?”手上的动作不停,一问复一问,好似闲谈一般。
“公主不问我是谁派来的?”咬牙恨道。
眉目依旧淡淡,似在看傻子一般:“问你也不会说。不如将你用在别处。比如——谈谈我做的刑具,有何优败之处?”
“伤口小,可多次施刑。弊端……一瞬而过的疼,不够持久。”娓娓道来的话,让和乐公主眼内闪过灼灼灵光。
“没想到是我眼拙,你还是个有见解的。继续——对于审讯来讲,这疼是一瞬还是持久,有何不同?反正都是个疼。”眼见脸上的血污已经擦拭干净,素手便剥去那染血的夜行服。观看这衣裳,该是想晚上再突袭的,只是这人没想到早早便泄露了行踪。
“干什么?!”感受到胸前的寒凉,再低头时看见自己的上半身已经裸露在外。不禁低吼。
“偷偷告诉你,门外那侍卫哥哥是个软心肠。要是让他看见你这般衣裳染血的模样,该是觉得我蛇蝎心肠了。他惯会以貌取人。我对你多好,你该知道。所以换身干净的。别让他误会我。”说着将干净衣裳丢给刺客。侍女得了眼色,娴熟地帮忙穿整齐。
楚沧听她这般说,瞪大了眼睛道:“这还不算歹毒。”
青奴盯着楚沧放在桌上的手指,缓缓将自己的也放了上去,“别光顾着听故事,吃多了,小心鬼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