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依然淡然自若,他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令人觉得多了一份亲切,而且,他此刻身上所散发出的自信令他周身亦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这金芒是来自阳光照映所发出的。
丁三力在人群中松了一口气,感觉木易在他面前高大了不少,可转念一想,才想起这木易所谓的乞讨时吃过百家饭这件事,正是他前几日亲口告诉他师傅常安的,只是因为刚才一时紧张着急便忘到了九霄云外,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褚师兄,这只能证明他俩之前真的相识,但仍不能证明他俩就是师徒关系!”罗小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又回看了他老大彭豹一眼后,眼里泛起了阴冷的杀气。
“哦?”
褚行眉宇微皱,对罗小七开始露出了不悦,却因知道罗小七敢这般肆无忌惮是因为彭豹在背后指使,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目光冰冷的看了彭豹一眼,脸泛寒霜道:“还要如何证明?”
“他若真是十年前就已经拜常安为师傅而成为了本帮弟子,就一定熟悉了本帮不外传的帮规切口,他若能说得出来,我罗小七就当众承认他是本帮的兄弟!”罗小七知道,只要木易没有正式“开善门”,哪怕只是“认家”了,在不外传的帮规和同行切口面前,他仍有十足的把握揭穿木易身份,当然,这也是最后的唯一一次机会。
我木易是否本帮弟子,需要你这厮承认么,你他娘的算那根葱那颗蒜哪?
木易闻言内心腹诽不已,却又故意脸上淡淡的笑容骤然一僵,转而当众向褚行询问了起来,道:“褚师兄,本帮弟子不是只须熟记帮规就行么?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切口呀?这切口又是什么东西?”
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俨然就是一个初次听到“切口”两字的外行人,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引来了所有人异样的目光,甚至连褚行也脸色诧异向他看了过来。
其实,他并非没听说过“切口”,就在刚才来这总坛的路上,丁三力就跟他提到过一次。
丁三力没来得及告诉他东关码头漕帮的“切口”具体有哪些,但此时他看见众人因为他这句话的反应时,心里再次笑了。
无论他是有意或是无意,他知道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即不着痕迹地故意示弱让对手放松警惕,甚至,最好从心里全面轻视他。
丁三力在人群中也是神色骤然一僵,随即脸上泛起了焦急之色,额头上也微微渗出了冷汗,心里急道:刚才在来的路上太急了,连东关码头漕帮的帮规都没来得及跟小乙哥说全,眼下罗小七这厮不但要跟小乙哥对帮规,还要跟小乙对同行“切口”,这岂不是要对小乙哥‘盘海底’么?小乙哥以前根本就不是漕帮中人,这不外传的同行“切口”肯定不可能知晓的,看来这回罗小七这厮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置小乙哥于死地,这可怎么办?
丁三力脸泛焦急之色,却越急越心乱,越急越想不出能相助的办法,以至于在这一时片刻内心越来越焦急,直接进入了一种思维的死循环。
切口,就是南方各行各业之人在行走江湖时,对只传本行中人那些江湖黑话的一种民间俗称,每个行业自本行开派祖师传艺后,经过几百甚到上千年的演变,这种行话“切口”已然差别巨大,若没有懂行之人为师亲自口传身授,外行人根本听不懂是何意,也入不了门,也就无法端得稳某一行的饭碗。
而“盘海底”则是古代漕运行对自称为同行中人有所怀疑时,专门用来验证对方是否是自己人的一种独特方式,常年外出行走江湖之人,在遇到陌生的又已经“挂招牌”的同行才会使用。
“罗小七,你的意思是……你想当着帮中众弟兄的面跟他对帮规,还要‘盘海底’?”褚行眉宇再次拧紧,眼里闪现一抹犹豫,沉思片刻,开口跟罗小七确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