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心瞬间泛起了波澜。
或许丁三力不知晓林希是谁,但他这些年一直在汴京皇城司当值,他在受命秘密执行任务之余,对当年扬州的“亲民官”可是有充足的时间和渠道去做了解,更是知悉当朝不断变动的很多元老重臣“转迁”史。
林希与苏轼同朝为官,两人起初情同手足,相互唱和,虽分属当时朝中不同“党派”,但在政事、生活、文学创作上却有不错的交往,更有苏轼以《减字木兰花》藏头词助“郑容落籍,高莹从良”留足林希面子的佳话流传,双方算是其乐融融。
后来,宋哲宗任命章惇为相,林希极力巴结追随,不久升任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翰林学士、同知枢密院事,开始对“元佑党人”横加迫害,即便往日与其情同手足的苏轼也不曾放过。
苏轼、苏辙等十人之制皆为其草,且“词极其醜诋,至以‘老奸擅国’之语阴斥宣仁”,致苏轼先后被贬广东惠州、儋州。
其后,林希又受人挑拨叛离了章惇,致使章惇大为恼怒,借故将其贬往亳州、杭州、太原当知州,最后于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病死在扬州知州任上。
想到这些,木易内心不可能不起波澜,因为他杨家遭遇变故那年,无论是其父亲杨雄当时运送的那二十纲在长江江面上被“水匪流寇”所劫掠而丢的漕粮,还是当时从杨府中搜出来的仿佛从天而降的五百斤私盐,当时扬州知州不是别人,正好是刚刚丁三力所提到的这个知扬州的“亲民官”林希林大人。
但林希早已故去,使得他这么多年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法去求证,只能对当年杨家变故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他此刻内心起波澜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常安很可能就是和他父亲当年一道运送那二十纲漕粮之人中的一个。
“嗯,半年后师傅才重新被释放出来,师娘说她那喘咳病根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从此便再也没能治好过,但她正要对我说起师傅为何下了狱后又被释放的原因时,师傅在那时正好进来了,师娘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丁三力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发现木易神色里的异常,说完后神情仍有些疑惑道:“当时我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后来再想法子试探,师娘她这件事却再也不肯开口多说一个字,只说这是早就过去了十几年前的旧事,以没什么好说的为由而左右言他。”
木易却在此时陷入了沉思,没多久便来到了常安租住的大杂院门前。
这是一处距离他现在所租住之地不算太远的大杂院,同样是小庭院结构的大杂院,却住着五户人家共十四口人,比丁三力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显得要拥挤很多。
进入院子后,映入他眼帘的院内情景令他感到莫名的心酸,更能听闻到一阵连着一阵的剧烈咳嗽声从院内角落处的一个房间里传来,还夹杂着让人听着都极为难受的喘息声。
常安夫妇膝下无儿无女,加上常李氏常年有喘咳之疾在身,平时也离不开药罐子,花去了常安平时做工所挣来的大部分钱,因经济拮据只能租住在院内最偏僻的那间最小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