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弃寒跟着下马车,打量说话的人,是个身量瘦长的少年,一身白色长袍,面容稚嫩清澈,身上隐约有点草木香,一看便是出身清正的门派。
“他唤你做师兄,这么说……”江弃寒疑惑,“白先生,这位是?”
白莫辩道:“明石,我师父的小弟子。这位是天心阁的江郎中。”
两人出门在外,江弃寒这还是第一次见白莫辩一上来就提“天心阁”,更奇的是,对方竟一点特异的表情都没有,似乎已经见惯了江湖奇闻奇事,又或者,独立于江湖之外所以不在意。
明石拱手道:“拜见江先生。”
江弃寒也拱手温笑,“明少侠客气。你们说话,我去前面等白先生。”
白莫辩点头。
江弃寒认为君子持正,理应非礼勿听,走到确认听不见的地方才停下,又发现眼前已经是逍遥门分舵小红舫所在,想了想,决定先进去拜访。
白莫辩久没见到同门师兄弟,见明石与之前无异,心中稍稍放心。
“最近书背得如何?”他问。
明石顿时头皮发麻,他们整个师门,最怕的不是师父,而是眼前这位玉面不苟言笑的师兄。
“背得……还行。”
“嗯?”
明石当即道:“回去我就彻夜抄背,绝不会再偷懒了。”
“嗯。”白莫辩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师兄弟见了他都如临大敌,“事情办得如何?”
“按照师兄的吩咐,我们出门在外都打听了,但是没有符合师兄要找的人。会不会这人不是出自江湖?”
白莫辩嘴角微动,她必定出自江湖,除了江湖,没人容得下她一身臭毛病。
既然神医谷的人四处都打听不到,那他倒是有猜想了……只有那个地方,不会跟神医谷有任何来往。
他早该猜到。
也只有龙蛇混杂的十八寨,才会养出一身混混习性,又花样百出。
“对了师兄,你离开后,师父也不见了。若是你见了师父,把这个帖子给他。”
明石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递给白莫辩,却是名剑山庄庄主祝融命人送来的请帖。
白莫辩接过,叮嘱道:“师父的事交给我,你们看好师门,不要到处乱跑。”
“是。”保证不乱跑,不过难得师兄和师父不在,当然得每天睡到自然醒。
“回去吧。”
明石转身要走,又想起一事。
“哦,对,师兄,好像又有人被‘无极剑法’所伤,跟三个月前一样,你要不要去看看?”明石说着,将受伤的人所求的医帖递给白莫辩。
“你去看过了?”白莫辩眼眸微敛。
明石当即摆手,摆得几乎只看得见影子,“没有没有,你说过,就算是神医谷也医不了‘无极剑法’的伤,所以不接,我哪敢去。这不是正好得见师兄,我就带来了嘛。”
白莫辩点头,松开眉目,“回去吧。”
“师兄再见。”明石脚步轻快,跟放假了般开心地离开。
白莫辩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个月前,白莫辩在神医谷收到有人受了“无极剑法”之伤的求医帖,当即出谷,想不到,发帖的人竟然是天心阁阁主上官玉。
上官玉并非真的受了“无极剑法”的伤,而是清楚知道“无极剑法”对白莫辩的意义,只有这么说,才能引他前来,这也说明,真的上官玉很清楚白莫辩的真实身份。
更对他的弱点一清二楚。
因此才有后来,他顺水推舟,答应假上官玉加入天心阁的要求。
而从他跟假上官玉三个月的相处来看,真上官玉并未将他的事情告诉,否则假上官玉不会不知道皇上交托的事。
如今“无极剑法”再现,背后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白莫辩将心中所想暂且按下,往江弃寒刚才走的方向而去。
“江郎中?”
白莫辩左右却未看到江弃寒的身影。
莫非……
白莫辩心中叹了口气,往小红舫的门口走。这一路走来,真是应了出发前的话,江弃寒跟谁就能拖累谁,他倒是真成在帮假上官玉了。
走到小红舫门口,白莫辩脚步一顿,飞身上屋顶。
江弃寒正坐在堂中,自报家门,出来见他的是小红舫的舫主红三爷。
红三爷一身锦袍,高坐在主位上,神情傲慢淡漠,对江弃寒要他交罚银的事半点不搭茬。
这小红舫依靠逍遥门,以向周围的客栈商户收保护费为生,兼暴力放贷催收,是正儿八经的吃黑行当。对天心阁上门要钱的行为,只当成是想黑吃黑。
“实话告诉你,自来只有我红三爷向人要钱的份,还没有人敢要钱要到我头上。看在你是天心阁的份上,你回吧,我不与你计较。”
江弃寒却道:“红三爷此言差矣,若小红舫只与江湖打交道,天心阁自然不会为难。可据案报,有三百多位百姓路过此路,也无端被收了保护费,不交还被你门下的人打成重伤,凡此类伤案,在各衙门已经积累成集,天心阁奉命而来,是依法依礼。”
红三爷冷哼一声道:“可我门下的人,不也被府衙抓走了吗?这就已经两清了。”
“他们伤害无辜百姓,被抓是应当,交罚银也是应当。一共三千七百两,请金舫主如数交齐。”
“我若不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