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越想,却越是没有头绪。
难道,长安是仇家寻上门?
可他为什么从没听闻过?
一切的猜测,都在头脑里断了线,纵横交错,乱成一团。
灵堂里,夜风呼呼,一排排白蜡烛上,烛光一歪一扭。
白行川头痛欲裂,低下了头,用手在太阳穴压住,双眼血丝布满。
他望着两副棺材里的尸体,低声道:“爹,娘,我要怎么办?”
—
白行川烧了一夜的纸钱。
纸钱需一张一张的烧,一张燃着了,另一张便丢进去蹭火。
一张一张,如此往复,中间不慎断了几次火源,又划了根火柴,将另一张重新点燃。
天亮时,化金桶里,已烧了半桶的灰烬。
他盖上盖子,眼睛紧闭了一下,一夜未眠,又被烟薰,眼睛疼得厉害。
一闭上眼,就感到眼眶里,有两条蚯蚓钻洞一般。
他坐立难安,起身走到了洗浴房。
铜镜里,他一头一身满是纸灰,眼眶红得像抹了胭脂,眼皮低垂着,肿成了单眼皮。
他的眼睛,本是介于单眼皮与双眼皮之间,平日里双眼皮浅浅的,若隐若现,此刻,却被挤得完全隐去了,一片发肿。
头上一层灰,蒙蒙的,像一夜沧桑了许多年,他凝望了一会儿,低头轻轻拍了拍纸灰,纸灰从头发上“扑扑”飘落。
昨晚的事,一直让他郁结于心,锁在心里,如百爪挠心。
他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却还是一阵疲惫。
“——少爷不好了,老太太叫不醒了。”突然,丫鬟的声音响起,焦急不堪。
白行川一下清醒过来,脸都来不及擦,夺门而出:“快叫赵大夫。”
“可是——”丫鬟生怕出不去,可还是调头向外就跑。
白行川赶到床前,对奶奶直唤,可他的祖母却双眼紧闭,没给他回应。
如今,白家只剩下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白行川看着祖母的白发散乱,又想到父母惨死,心里不禁一阵发痛。
他伸手替祖母整理乱发,白纱帐中,一只花脚蚊子趴着,螳螂般大。
他不想让奶奶被叮,“啪”地一拍蚊子,指腹上,被蚊子的血肉沾染,一片黑红。
房里的床头旁,立着一个木制的盆架,架上一个银脸盆端放着。
他转身去洗手,手刚触到水面,“吱!!!”房里一声怪叫响起,尖锐刺耳,吓了他一跳:“啊!”
脸盆里的水一下晃了出来。
白行川扭过头,一只蝙蝠展开大翅膀,在天花板上狂飞乱叫,失去控制一般,撞得天花板上“咚咚”震响。
他喉头里一阵作呕,转头去找东西驱赶。
蝙蝠却突然“吱吱”一声,盘旋而下,向白老太太冲去。
“奶奶!”白行川惊得一跳,东西也来不及找了,向蚊帐里扑去,手掌打到了蝙蝠的黑毛。
他感到一阵恶心,可随之一阵冰凉传来,像跌进了冰窖一般,刺骨的痛:“啊——”
蝙蝠尖叫一声,从窗户飞出。
“吱吱!”蝙蝠的叫声响破天际,翅膀像黑布一样,在白日的天空下,融化出一条灰烬,一片墨色飘落。
蝙蝠向灵堂里冲去,眼珠里闪出一道绿光,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