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见过鲜血淋漓的肉体。

不止一具，有许多许多。

兽医专业就是如此。

解刨课的课堂很容易变成“屠宰场”。

可眼前这堆零件不一样。

不光是因为这是一堆“人”的零件，还因为这些零件过于“干爽”了。

它们甚至不像是一个活人身上摘取下来的器官。

而像是一个彩色塑料的教学模型。

肝是肝。

肺是肺。

仿佛只要按照各自的凹凸进行组装，就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人”。

如果这些还不算异常的话。

最异常的是，一堆离散的零件还各自运转着。

心脏在脉动。

肺在呼吸。

血液在血管中流淌。

柯明雄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

哪怕电脑拟真制作出来的动画，也不会让一个人所有的毛细血管和主血管都暴露在眼前。

你能很轻易的分清哪个是“回水管”，哪个是“送水管”。

柯明雄荒谬的想到，“如果教学用这样的‘模型教具’的话，学生们的成绩会不会更好。”

但是……

它究竟是什么？

柯明雄见到他不止一次了。

他见到过这些零件完整拼装在一起的时候会动，会拿射钉枪，甚至会和自己对话，看起来和正常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祂是什么？

是高科技产物的“人造人”？

还是外星文明潜伏在人类之中的“伪人”？

柯明雄尝试着将眼前这个人拼成一个整体。

距离柯明雄最近的是一堆胳膊的零件。

骨头作为骨架，肌肉纤维作为支撑，血液提供能量，皮肤保护里头的一切。

他这边一手捂着小苏珊的眼睛，一边完成着拼装。

这些零件的手感都很“真”。

真实到柯明雄都会觉得，给真正的人类治疗疾病的话，说不定手术的医生也只是简单的拿出一个干爽的备件，换掉损坏的器官。

柯明雄动手的时候，床两侧细长的银色手臂也在忙活。

它们小心翼翼的将柯明雄贴在额骨覆盖皮肤上的《小学生行为准则》一点点铲除。

仿佛那东西是稍微一不小心就会剧烈爆炸的大威力物品。

柯明雄一边单手组装胳膊，一边注视着那边的动作。

人类的关节和肌肉和大多数哺乳类动物没有什么原则上的不同。

柯明雄哪怕单手组装，也完成的很好。

他在医学院的时候，解剖这门课程的分数还挺高。

虽说可能达不到庖丁解牛一般的神乎其技，但是像是一个老兵一样蒙着眼睛，将枪械拆成一堆零件或者再组装起来，却也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不过，以往的时候，再拼装起来，那堆血肉也不会再活过来罢了。

《小学生行为守则》全部铲除干净了。

机械臂取来一个密闭的容器，将《小学生行为准则》的张纸还有全部碎屑，都放置在其中，随后燃起了一团爆裂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烧纸的味道。

被柯明雄捂住了眼睛的小苏珊问道，“哥哥你是在玩火烧纸么？”

“玩火烧纸不好，会尿炕的。”她的声音颇为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