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刚刚的自我介绍,冉老师已经知道,这个侃侃而谈的男子,就是自己今天的相亲对象。略有点老气,但并不难看,着装也还干净整齐,话有点多,却没有肆意卖弄,也没有粗俗的言语,总体上比她想的要好些。至于要不要继续接触,她想再看看,一会儿再说。
何师傅识进退、懂分寸,上过菜便回书房那边。对今天的尺寸火候,他觉得自己拿捏的还是比较到位的,在冉老师那里留下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
书房里,在美酒佳肴的催化下,已经从开始的谦恭客套,转向了高谈阔论。席间,大家或是旧交老友,或是早有闻名,自然不会冷场。
最善谈笑的刘先生,从张大千、徐悲鸿的隐秘趣闻,到潘先生的传奇佳话,把书画界那点子家底,给大家兜了个干净,也把话题成功地带到了男男女女那些琐事上,气氛也愈发热烈。
看着神色不变的小贾,王海东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这厮怎么办了。如果是寻常孩子,不管他出身什么样的家庭,小小年纪敢惦记自家闺女,收拾起来绝不会心慈手软,但这就是个不寻常的。
最初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这厮不过十岁,如今也只有十二三,好像比丫头还小上半岁,却早已名闻京师。围棋大家、书画高手,将帅府里的嘉宾,鸿儒门前的小友,巨贾家里的常客,动了他,引起一堆连锁反应是必然的。何况,该以什么理由收拾他呢,就因为他给自己姑娘画了一幅画吗?这是理由吗?现在想想,画的还怪传神的。
可若是不收拾,人家摆明了车马炮,就是惦记上自家姑娘了,不让他得点教训、熄了不该有的心思,以后怎么能放心得下,不怕贼偷,就怕这小贼惦记啊。哎,这狗东西,但凡再大上几岁……
一时间,王海东想到恼火处,狠狠地瞪了小贾几眼。
席中以张先生最为年长。他是燕京城四大名医萧龙友先生的弟子,前两年和小贾在友人处相结识,交流之下,没想到这个围棋天才,对中医竟有颇为独到的见解,于是两人渐渐有了来往。再后来,小贾见他在整理萧先生的医案,便提出帮忙,见识到那一笔秀逸的钟王小楷,张先生欣然应允,小贾便常在节假日,为他誊抄整理过的医案,而张先生也会就小贾的疑问给以指点,两人算是亦师亦友的状态。
张先生性情随和,却也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在开席前,他就感觉到了王海东和小贾之间的异样,此刻,更是察觉到王海东那不善的眼神,看小贾面色如常,他又有点摸不准两人这脉象了。怕小贾吃暗亏,一时忍不住,使个眼色,借着出门解手的机会,询问小贾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贾也不隐瞒,只回了一首白乐天: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邻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识……让张先生差点尿到鞋上。
一顿乔迁酒宴,就这么着,在欢快而又诡异的气氛中,进行到了尾声。
最先告辞的,是女客那边的傅家姑侄,临走时知道做这顿饭的大师傅出身西北军,二小姐还特意给老刘夫妻敬了杯酒。
接下来陆续有人离开,最后,只留下何师傅与冉老师,帮着贾家母子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