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中,绝对不会出现有着这样纰漏的考题。
晏旭答,完蛋;不答,也完蛋。
他平静了神色,揖手行礼,平静回答:“知府大人您此问有误。”
嗯,直接拆穿,直言不讳。
“呵呵,”
曹森面对周围同样看过来的诧异视线,坦然自若地捋了捋颌下胡须,笑呵呵道:“本府,只是在试你的胆气尔,不必紧张。”
说着,越过晏旭,没有给这样的“胆气”有任何置评,继续问向下一人。
而这,让别人都生出了“原来如此”之感,面容放松。
晏旭却意识到……
自己完了。
为什么?
官场不需要这样的“胆气”,更不需要敢当着众人面拆上官台的“胆气”。
但凡有此种种,皆早入沟渠尔。
就是发现苗头,先掐死。
哪怕曹森不掐,别的县令在参与名次评选时,亦会建议曹森赶紧掐。
可晏旭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也不得不这么做。
反正是个死,先过下嘴瘾。
嗯……死也要板几下的鱼。
但冤吗?
晏旭自己觉得冤,而在别人的眼里,未必。
因为面试中,就是会有这样考究心性的问题。和策论的目的一样:测试考生的心性、品格、和脾性。
当然,也是在考验基础知识扎不扎实。
比如那边那个考生,也被问到了类似的问题。就一不小心犯了讳,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只有晏旭怀疑:自己是被故意针对了。
但那又如何?
这一切仿佛流水自然,完全不着痕迹,让他想反攻、想申冤都找不着缝隙。
晏旭挺着脖子站着,心里,已经认认真真琢磨起了……去松州,找西南侯,迁户籍、改名字、明年重考的打算。
就是会离着周家人更远一些。
没关系,只要自己想法子挣得足够让他们轻闲一些的银钱,他们能等的。
事在人为。
而曹森在问完所有考生后,就和十二位县令,回去高台后的堂屋内,商议名次问题。
“本官个人的意见呢,”
曹森坐去首位,端起茶盏,低头饮了几口茶水,便头也没抬地道:“晏旭为县案首,万俊彥为第二,……”
将十个名个说出。
十二位县令中,立时就有几人接了口:“下官看也行。”
“曹大人真是高瞻远瞩、慧眼识珠、别拘一格,下官附议。”
“曹大人心怀远大,一心为朝甄选人才,当真气魄惊人矣,下官附议。”
“……”
还有几位官员在犹豫。
倒不是说有反对知府大人的勇气,也觉得晏旭的卷子考得不做,但就是……凭什么县案首是开县的而不是自己县的啊。
开县这拨儿便宜可占大了。
但话不能直白地说,有人便道:“曹大人,那晏旭小小年纪,勇气似乎过了头,下官觉得:日后其只怕也难成大器。”
“是啊,曹大人,晏旭年仅八岁,若是就成小三元,自此破了历代记录,再依着其心性,只怕便会被狂热的风浪给吹折,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曹大人,其实莫说是小三元,便是让晏旭通过了府试成为秀才,也已打破了历史档记记录,下官觉得不太妥当。”
鲜花、掌声、金钱、名气……扑天盖地压向一个学子,别说是这么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成了年的人,也难以经受得住。
这,才是历朝历代都没有从科举中走出过“六元及第”官员的原因。
也是历史上的某几位神童,过早入朝堂却最终没能得到完满的原因。
“曹大人,”
开县陈县令,起身拱手,婉拒道:“晏旭年幼,且病弱。按照朝廷取仕的目的,莫不过是在着重培养可持续、可发展、能为国朝效力的人才。
下官很高兴县案首、还是这样一位县案首花落本县,但从长远看,下官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陈县令是挺欣赏晏旭,但他与那几位反对的官员同样想法,且他更不想就此毁掉晏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