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旭的眼珠,朝后稍侧了侧就收回,挺了挺胸回答:“咳咳,我亦要参加完全场。”
此次县试,全场为四场,共八日完成,每场均早进晚出,轻易都承受不下来。
周围的考生一听,遂与晏旭一起的三人,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小娃娃,奶牙都未褪尽,病得只剩一口气了吧?就敢说如此大话,【三字经】、【百家姓】你能背得完就算了不得了,还全场?”
“哎哟,笑死我了。这咋能碰上这么个活宝?语气比个头儿还高了。”
“啧啧,要是他都能考完,岂不是把我们个个儿比得啥也不是?”
“爬一边去,你才跟个病娃娃比!”
“呵,要我说啊,这病娃娃估摸着连头场都考不过,不到午时,便会哭着喊着找娘亲了。”
“哈哈,估计还会尿一裤裆,瞧他那病病弱弱的样子,何苦来哉?”
周围哄笑声成片,浑然忘了考场外亦该肃静。
晏旭瞥眼他们,一一记住这些人的脸,没有去与他们争执。
而这似乎反倒让他们更加放肆,越说越热闹。
直到被负责守场的兵士呵斥,他们才安静下来,却又悄悄伸头探脑对起了赌来。
这个赌病娃娃考不完第一场,那个赌病娃娃不会参加第二场……
越赌越精细,甚至赌到了病娃娃会在哪个时辰就被抬出考场,更有甚者,赌病娃娃出了场后会不会哭。
只有一个人,穷得豁出了所有身家。“我出一百文,赌病娃娃考取童生!”
其实,他也没指望会赢,但就只剩一百文,考完还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索性也就冒险一试。
大不了输了还能反赖上要债之人管饭。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在被呵斥前赶紧收声,你二、我三的,将这赌注的倍数快速扩大。
虽然最高不过一百文,只图个意趣儿,倒奇迹般的减轻了些许他们内心的紧张和忐忑感。
站在远处与考生亲眷们作堆、被挡在拒马柱后的周慧,听出他们议论的正是自家儿子,紧张和焦虑的心情,被汹涌的难过替代。
她很想大喊一声:儿子别怕,大不了明年再来。
可惯常的隐忍,以后身负的重担,让她喊不出口,只能双手捂脸,垂头暗泪。
而身边的人还没放过她,有认识的,便也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瞧,这就是那个病娃娃的母亲。都不知道是得有多狠的心肠,才这么舍得熬煎个病痨的孩子。”
“病痨?哎呀,怕不是会传到人吧?让一让,躲远些着。”
“不怕,他那个听说是胎里带来,不传人的。连他这个狠心的娘都没被传上呢。”
“那就好、那就好。哎要我说,大妹子,你是真不担心你儿子病死在里面出不来啊?”
最后说话这妇人,还扒拉了周慧的胳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