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觉得胸腔即将要爆裂之时,一阵悠扬的琴声骤然响起,似乎有人漫不经心,轻拢慢挑,那琴音流水一般灌进了他的头颅。
下一个画面,竟然回到了黑塔的顶层。
祁欢扶了一下额头,前面站着的疯女人一下子回过头看他,面上似乎带着欣喜的表情,他不自觉的动了动,只觉得右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一低头,竟然是他藏匿许久的匕首。
祁欢一阵恍惚,他已经回到了塔楼吗?看来太子已死,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突然他的疯娘温和的笑着走过来,“欢儿,你回来了?”
她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疯过一般。
“欢儿,你愣着做什么?看看娘亲给你做了什么?”她温柔的笑着,转头去拿什么东西。
祁欢却又一阵眩晕,等他再睁开眼睛,却是一处雨雪霏霏的宫阙楼阁,庭院深处遍载梅花,虬结疏落,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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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懵懵懂懂,冥冥迷迷的向前走,只见前面一处宫门虚掩着,门上悬了副巨大的八宝镶珠帘,寒风拂过,吹得五色帘微微掀起来,叮当、叮当,伶仃作响,也释放出了里面熏然的暖气,直烘得近处的梅花褪去霜寒,生出一抹奇异的娇媚。
他穿过了八宝珠帘,里面暖香缭绕,兼有冷梅清芬,便见窗边桌案后坐着一位美人,那女子穿着月白色的绣着青鸾纹样的裙衫,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外氅,她乌云瀑布般的黑发垂泻在厚厚的锦缎垫子上,正在桌前认真写着什么,衬得那堪堪露出的一截皓腕白玉藕似的。
似听闻了他进来的声响,女子倏然抬首,原本清淡若皎月的脸,对着他粲然一笑,仿佛明月的光辉只为他而耀。
这一眼看过去非同小可,祁欢却不由得心中一跳,对面这美人,竟是谢家嫡女谢晏晏的模样。
他一时恍若隔世般,对方却已经迎上来,那双盼顾生姿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他一人的身影,“君上来了?”她仿佛就是另一个人,把他也当做另一个人。
他皱着眉,本欲问她究竟是要搞什么鬼,谁知出口而出的却是,“写着什么?恐劳了神。”
美人听了他的温柔问候,便看向桌案上,他随着她她的目光,见精巧的仙鹤镇纸压着的彩霞金粉龙纹纸上,赫然用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冬寒腊尽,风霜清零,和气渐入东风,岁杪将迎春临,此时,金谷制酒,炙桔引香,与卿结万岁好。”
祁欢骤然一愣,这不是他娘每个除夕夜念得词吗?
“君上,”她立在他身边,一双小手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这是前日你为妾所做之词,妾今日有暇,便默了下来,想着写熟练了,便配在君上的画像上。”
“画像?”祁欢狐疑的重复了一遍,见他这般,美人便指着右边的墙有些调皮的笑道,“之前是几处着色叫妾好生纠结,所以只能藏着,如今总算是完稿,可以到君前献丑了!”
他还没从她娇憨可人的模样里回过神来,便随着她春葱似的手指看向了右边的墙壁,却见墙上挂着一幅画卷,上面画着一位穿着银白色锦龙袍的男子,黑发半束,收进龙纹紫金冠中,皮肤亦是冷白如月,斜挑入鬓的凤眸,似天生多情,弯一弯便喷薄欲出,倒是那山脊似的鼻梁来挡了一挡,显得卓然不群,一下子拉开了与常人的距离,他的唇色偏红,微微一抿,似笑非笑,叫人不舍远又不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