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玉心想,既然是王雄妻子准备的礼物,应该不会太过贵重,于是便没有拒绝。
他对王雄说道:“雄哥,替我谢谢嫂子!还是嫂子心细,知道学生加不起油。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驾驶证,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等我办好驾驶证再来开这台车嘛?”
王雄微微笑着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类似身份证的卡片,挥动着它说道:“金哥,你现在有驾驶证了!”
李金玉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张崭新的驾驶证。上面的照片正是上次和王雄在照相馆里拍的那张。这时,李金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注意到签发日期居然是今天,不禁一脸疑惑地望向王雄,他怀疑是假证。那时,假证是娄县马镇的“产业”,虽然当时还没弭患全县,声势不显,但李金玉对此也有一定的了解。
王雄低声解释道:“金哥,这个证件是真的,我找人帮了点忙。之前因为你还没满18岁,即使找人也无济于事。但今天满了,今下午就办好了。不过如果以后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你得说可能是签发单位搞错了日期。”
在聊完这个秘密之后,王雄便热情地拉着李金玉踏入了新城。
门口的迎宾一见二人,立刻恭敬地鞠躬,口中喊道:“金哥,雄哥,晚上好!”随后侧身为他们引路。李金玉觉得这声音颇为熟悉,仔细一看,发现正是王飞。
李金玉不禁调侃道:“哎呀,这不是飞哥吗?怎敢劳烦您亲自为我们引路。不过,飞哥,你这身打扮还真是别具一番风格,特别是身上那块写着‘欢迎贵宾光临’的红布,简直让您焕发出了新的活力,精气神都提升了不少。”
王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金哥您就别取笑我了。”说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有些不妥,便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继续说道:“金哥,您说得对!”
王雄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称赞这位兄弟头脑灵光。
李金玉也会心地笑了起来。知道错在哪里的小弟往往能让人高看一眼,而知道错在哪里又能及时去改正的一般还有栽培塑造的空间。
当两人踏入歌厅时,气氛已然热烈,两张长长的茶几上摆满了酒水和吃食。
尽管兵子先前表示不安排陪酒,但此刻厅内已有五位佳人。
兵子走上前来解释:“给火哥和凯子各安排了一个,卷毛也要了一个说要和女孩子聊聊天换换脑子,另外两位则当服务员负责倒酒。如果两位哥哥有需要,她们也可以……”
李金玉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兵子的话,他笑着说:“那就别等了,让兄弟们尽快嗨起来吧,明天我还要上学呢!”
歌厅内的欢乐与以往并无二致,但今天却有着特殊的意义——李金玉的生日。众人频频举杯,向他表达诚挚的祝福。
十点半,两位“服务员”轻盈地走出,返回时二人抬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兵子介绍道,这个蛋糕是雄哥他们在娄市特意为李金玉订制的,刚刚送达。
在那个年代的娄县乡村,过生日通常只是吃几个鸡蛋而已。而李金玉因为对鸡蛋过敏,以往过生日时,往往连鸡蛋都没有。
当时的蛋糕也是用来品尝的,而不是用来涂抹脸颊的。因此,这个生日,李金玉第一次尝到了蛋糕的滋味。
在李金玉的一再坚持下,聚会最终在午夜12点划下了圆满的句号。当王雄和火老倌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后,李金玉也准备和凯子一同离开。兵子却拦住了他,指向了停在门口的汽车,示意李金玉将其开走。
李金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车就留你这儿吧,你们也可以开。”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兵子见状,连忙摆手,婉拒道:“坪里停车位置紧张,你还是开到凯子那边去吧。”
李金玉明白兵子的顾虑,兵子为了表示对自己的尊重而不去使用自己的东西,尤其这个东西还是新的。
李金玉瞪了兵子一眼,说了一声“矫情”,最终,他还是无奈地发动了汽车,驶向了凯子的住处。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的李金玉看到邻居们正围着自己停在门前的小车评头论足,他不禁眉头微皱。这辆车实在太显眼了。
于是,他转身对凯子说道:“你去找些不用的床单被套之类的,把车盖起来吧。”
接下来,又经过一天半的充实课程后,周五的下午,李金玉、凯子与卷毛、兵子会合,一同前往隔壁镇的三镇火车站乘坐火车。
出发前,卷毛特意叮嘱大家不要带行李,他说广省什么东西都有,到了那里再给大家置办时髦的行头。然而,他自己却背上了一个包,还嘿嘿笑道:“我的时间比较宝贵,因此我背了几本书。”
五点半的时候,他们抵达了三镇火车站。这个火车站简陋无比,只有一块牌子写着“三镇站”,连站台都没有。
等待之际,四人无聊地在附近的小店门口打了几把台球,消磨时光。
六点半时,列车姗姗来迟。车门一开,他们便迅速上了车,找到了床位。随着车轮的重新滚动,他们开启了新的旅程。
李金玉知道凌波家位于火车行进方向的右侧,因此在下铺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一脸期待地凝视着窗外的前方。
兵子想与李金玉交谈的时候,凯子悄悄告诉兵子:“金哥在发春,别打扰他。”然后他告知兵子,火车上可以看到李金玉心上人家的房屋。
十五分钟后,火车轰鸣着驶入了一个幽长的隧道。当列车穿出隧道,李金玉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又过了五分钟,他终于看到了凌波家的房子。
在那短暂的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个身影,与凌波颇为相似。然而,火车飞驰而过,一切转瞬即逝。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把头伸出窗外,却无奈地发现窗户打不开。
但这短暂的一瞬间,也让李金玉心情激动不已。这也是他的“第一次”——第一次在火车上看到凌波家的房屋及一个貌似凌波之人。
随着车轮的滚滚向前,凌波家的房屋渐行渐远,李金玉的心底竟莫名地泛起一股离愁之感。
当列车驶过一座桥梁,他目光所及之处,河水正向东流去。
他不禁脱口而出:“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凯子,你去把那个叫着‘香烟啤酒瓜子花生’的喊过来,我想喝酒。”
……以下为诗词彩蛋……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客舍旁梅花凋零,小溪桥边柳枝纤细。
春草芬芳,暖风拂面,摇动征战的马鞭。
离愁随着距离渐远而无穷无尽,
就像那连绵不断的春水,迢迢而去。
柔肠寸断,粉泪盈盈,高楼之上,
请不要靠近倚靠那危险的栏杆。
平原的尽头是春日的山峦,
而行人却还在山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