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古以来,先皇遗诏岂有不从?
一时之间,一众后妃各个面如死灰。
安排完朝臣和后妃,终于到了继位之事,原本辛兆只有四个子女,另外两个都已经安排妥当,辛温若也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因此,下一任帝王的人选已经是板上钉钉。
“皇太女辛温平,人品贵重,深体朕心,必能如朕所托,克承大统,继皇帝位……钦此!”
遗诏宣读完毕,辛温平站在百官面前接受跪拜。她蹙了蹙眉,却对程思威道:“朕如今身怀龙子,后宫之内不宜见血。况人殉之事,有违人伦,便是天子也不可妄为。依朕所见,不如算了吧。”
辛温平此话在一众后妃中宛如天籁。她们大好的年华就在后宫里守着活寡不说,再为辛兆殉葬,未免有些太过残忍。而却有不识眼色的春官出言道:“陛下,先帝才刚刚咽气,您就违背先帝圣旨,这是要将孝道弃之何地?”
此话一出,不仅那一众后妃恶狠狠地盯着他,就连前朝也有不少大臣怒视那春官。那说到底是他们家族的女子,有些或许和家族关系浅薄,早就被当做了弃子,可并不是每一个都如此。
其中一个后妃的姊妹正是前朝的女官,如今皇太女是得了正统,名正言顺的女皇,她感觉自己在朝堂中的腰板也硬了很多,直接出言怼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人的决策岂是尔等竖子可以置喙?这位大人若是如此忠贞,怎么不见你当即触地自戕,追随先帝继续做他的忠臣?”
这话太过犀利,那春官顿时慌了神。只见辛温平冷厉的眼神扫过他的面容,他脚下一软,又跪了下去。可方才还说自己见不得血的辛温平却转了语调。
“方爱卿说得对,朕也觉得父皇在下面太过孤单了,既然如此,你便去下面尽忠吧。”
方大人连忙哀求:“陛下,卑臣知错!卑臣上有老下有小,求陛下饶过卑臣!”
都说刑不上大夫,可方大人却忘了,这位并没有她那个父皇那样爱惜自己的名声。对于辛温平来说,女子当政本就备受唾骂,既然如此,那做个暴君未尝不可。历史终归是在胜者手里,只要笑到最后的是她——那就是她说了算。
方大人根本不敢抬头看辛温平,辛温平只转向一众妃嫔,随手指了一位:“你有父母吗?”
“回陛下,臣妾乃是涿州府尹之女。”
“你呢?”辛温平又指向另一个后妃。
“回陛下,贱妾父母都是小商户。”
辛温平得了答复,瞥了一眼方大人,冷冷道:“看来这世界上不是只有方大人一人有爷娘老小,方大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过朕相信你既然说出口了,就会对自己的话负责的,对吗?”
“陛下,陛下!”方大人这下彻底慌了,他可不想死!可辛温平已经拍了拍手,一旁的杨二早就准备好了,送上一匹白绫:“方大人,白马寺毕竟是清静地。您今日回去同家人好生道个别,明日,我会带着龙鳞卫去贵府替您收尸。”
白绫落在方大人手中,方大人颤抖着手根本不敢接,可也不能让这御赐的白绫掉在地上。辛温平轻轻给了公孙冰一个眼色,公孙冰立马上前:“陛下,后续对方家人的补偿,地官署一定好好安排。”
为帝王殉葬之人都是有补偿 。
只是辛兆刚死,辛温平刚拿到继位诏书,就立马赐死了一个官员,一时间让朝中大臣噤若寒蝉。许多老臣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从前太祖在位时那铁血手段也是如此,各个不寒而栗。
早在辛兆昏迷不醒时,杨四已经着手接管龙鳞卫,如今辛温平继承大统,她便理所应当地成了龙鳞卫的头子。而方大人这回家告别就是真的告别,容不了半点假,从即刻起到他自尽,都会有人暗中盯着他,不让他逃跑。
而方大人被赐死,也不免让人想到辛温平刚抚军监国时就先外放了林焕,导致林焕怒而辞官。如此一来,朝堂中人对她更是敬畏。
这厢处理完殉葬之事,辛温平也没法再歇着了,马不停蹄地随着春官一起准备辛兆下葬等事宜。辛兆庙号太宗,谥号还在讨论,而辛温平则将登基大典推迟了些。尽管朝中有不少人希望她能尽快登基,坐稳朝政,可对于辛温平来说,登基不过是个流程,她抚军监国这么久,不在乎这一两天。倒是她的预产期近了,若是草草登基,正好与生产撞上,才是得不偿失。
至于被保下的妃嫔,毕竟皇权不可侵犯,还是被送出宫去了寺院清修。不过辛温平重新定了规矩,这些后妃为辛兆在寺院守节三年后若想离开,便可以自行离开。不过她也可以料到,依旧会有一些人因为被家族抛弃,会选择在寺院中了此残生。但那都是个人的选择了。
而辛温若,因为没有得到辛兆的分封,如今在后宫里有些尴尬。毕竟是闻亭静的女儿,若真的放在眼皮子底下,辛温平也觉得碍眼,于是和云妃彻夜长谈之后,还是给了个公主的封号,封地在岭南,让云妃带着回老家了。云妃算是得偿所愿,也被辛温平卖了好,心情很是美丽。她早就想好出宫以后过两年就找几个俏郎君,美滋滋地过自己的日子。至于辛温若,她对她有几分感情,但不多。只是她答应辛温平会将辛温若养到成年,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得罪如今的圣人。
忙完了这些事情,辛温平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她在程思威的搀扶下起身,忽然感觉到一股水流顺着大腿就流了下来,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意识到什么的程思威立马道:“吴太医!吴太医!”
吴太医匆匆赶来,按理说还得再过一周,才到产期,看来今日是太过操劳,让产期提前了!她连忙带着自己的家伙事儿走进太微殿,当机立断道:“程公公,烦请您将圣人扶到殿后的软榻,去太医院将我的帮手叫来。”
她冷静地打开药箱,从中取出烈酒,为自己的全身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