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苡灵回教坊之前,苏献音去了一趟清风观。
清风观位于安邑坊,内有一座十八层的高塔。登上塔顶,西可观教坊,北可观东市,一切俯瞰于眼底,看的是一个清清楚楚。
观里有一道姑,道号四绝君,
表才绝貌绝,书绝画绝之意。
四绝君是个画痴,每日里除了修行以外,闲余时间全部用来作画。
画什么?
画一眼望出去,凡所观之物。
换句话说,她像个监控,早已将东市周边的一切风貌人情记录在册。
她三年前来在此观,一画就是三年。
画册早已摞满了一整间屋子,所画风物基本是日日雷同,但她仍然乐此不疲。
如此说来,倒比监控还灵,监控视频的存档时间通常是十五天,可她存了整整三年。
简直是个活着的天眼查!
苏献音得来了这个小道消息,因此特来拜访。
是日上午,在数个拜帖之中,四绝君随手抽到了苏献音的那一份,于是着小童将人请到了塔顶。
塔顶紧窄,位置不大,但能放下一套书桌,一套茶炉,已然足矣。
道家行拱手礼,道士称乾道,道姑称坤道。
苏献音礼貌的施了个礼:“坤道淑安。”
四绝君那白到没有血色的毓秀脸庞带着一抹淡泊的笑,“女善人请坐。”
坐下后,四绝君看着苏献音的眼睛:“女善人双目之中含有满满担忧之色,今日既然有缘相见,不妨有话直言。”
苏献音:“听闻您将每日所见之情照搬到画纸之上,敢问七月七日鸳鸯桥旁,教坊司民间义演,您可有将当时场景记录下来?”
四绝君点头:“有。详细问题,请您讲来。”
苏献音:“教坊司有一姑娘,那一日于演出开场之前,缢于舞台之上。后经查问,此事并非自杀,乃是因为当天绸缎上不知为何爬来一条虫蛇。姑娘忙中出错,便造成了自缢的假象。烦请您将当日的画作查阅一番,若能找出凶手是谁,在下必将重谢!”
四绝君站起身,“您稍等。”
然后走入塔中画室,翻找出七月七日前后的画作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四绝君拿着一张浓墨重彩的画稿来在了苏献音面前,指尖一点,“是此人。”
苏献音立时睁大了眼睛,目光在恢弘的众生相之中一收拢,
立时认出了那个人!
是小蝶!宋小蝶!
“怎么是她?这姑娘跟了我三年了,一直殷殷勤勤,怎么是她呢?”苏献音有点不敢相信,心中生起被身边人背叛的愤懑。
四绝君:“着实是她。当日我兴致大发,不由得多作了几张。事件经过颇为清楚,此人将蛇藏于梳妆盒中,而后佯装帮忙,把蛇缠在了挂起的绸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