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肿是啥大家其实不是很清楚,但估摸着就跟肿瘤差不多吧,长肿瘤?这么年轻的姑娘?刚刚被全厂职工学习完的劳动模范?不是怀孕?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何以见得?”忽然,门口传来一把威严的男声,有认识的赶紧叫“刘副厂长”。
刘副厂长五十出头,梳着伟人一样的头发,穿着干部装,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威严。当然,殷勤地跟在他身后引路的,也是顾安。
清音本来不想出风头,刚才实在是忍不住,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花季少女被逼死,没想到居然把领导给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一把搭在白雪梅的桡动脉上。
“咦,这小护士是谁,她居然会把脉?”
“我看着像以前的清大夫。”
“我听说清大夫的妹妹上个月来卫生室上班了,不会就是她吧。”
张姐连忙说:“大家可别小瞧咱们小清,她上个礼拜才收到组织部亲自送来的锦旗呢!”
于是,众人看她的眼神又不一样了,送锦旗他们虽没亲眼见过,但组织上肯定不会弄错!
赵家人眼见大家都被一个小黄毛丫头唬住,顿时老大不乐意:“把脉不是老中医才会的嘛,她才几岁?”
“可别是故弄玄虚吧,我倒要看看她能把出个啥来,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说咱们,刘副厂长第一个就要开除她。”
“就是,她年纪轻以为啥样的风头都能出,却不知道咱们刘副厂长可是最严厉一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的,上次冶炼车间有个工人操作不当造成事故可是被当场开除的,她今儿不是出风头,而是出洋相。”
顾安看向人群中的女孩,她脸上没有慌乱,也没有气恼,反而比刚才还气定神闲,一副“老子不鸟你们”的样子……这种感觉,跟清老爷子简直如出一辙。
在这一瞬间,要说她不是清家人,他都不信。
可她又确实不是。
他不禁在心里设想,这要是小清音,哪里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力排众议,说句话她都会脸红,她就像一只胆小但善良无害的小兔子,以前有老爷子护着,她能无忧无虑,可自从老爷子没了,身边的牛鬼蛇神全他妈冒出来盯着她这块肥肉,恨不得一嘴全吃进肚子里。
那样的她,留在这样的环境里,真的不是明智之举。
或许,她的离开,也是一种幸运?
但一想到清音说的什么另一个世界的“鬼话”,他又觉得纯属放屁。
清音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只集中精力,屏蔽外界杂音。
三分钟后,直接问白雪梅:“你是不是做过三次手术?”
白雪梅一愣,众人更是好笑。
“诶我说你个小女同志是没长耳朵还是怎么说,刚才白家人不是说她做过两次手术嘛。”
“摆了半天架势,原来还算错了,想把人笑死吧你?”
“对,我家雪梅只做过两次手术。”白家老两口也很肯定地说。
他们是感激清音出手帮白雪梅,但明明只做了两次却说做三次,这就有撒谎的嫌疑了,他们老白家虽然穷,但也是有原则的。
况且,肚子上的手术,做一次赵家都害怕雪梅生不了孩子,要是做三次,还不知道外面会怎么传呢。
清音却没接他们的茬,而是静静地看向白雪梅。
白雪梅状似无意的避开视线,其他人没注意,但刘副厂长和林莉人老成精,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林莉,她分明记得非常清楚,刚才白雪梅的腹部较大的伤疤只有两处,这跟病史是能对上的,清音从哪里得出三次的判断?
莫非真是靠把脉?她不太信。
清音没管别人怎么想,也没揪着刚才的问题,而是继续问白雪梅:“你的肚子,是不是第二次手术后开始长大的?”
“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肚子少说四五个月,她最后一次手术是三个月前,三个月的身孕怎么可能长这么快,这对不上!”赵家人似乎是抓到一个把柄,开始质问清音。
“所以,她不可能是怀孕。”林莉淡淡地说。
赵老婆子生气,想反驳什么,但林莉平时就对谁都没好脸色,她轻易不敢得罪,倒是清音还是个软柿子,“你这女同志净瞎说,白雪梅自己啥都没说,全是你瞎猜的,结果还猜错了,压根就是个骗子!”
“不,她没说错,就是三个月前大起来的。”白老娘忽然幽幽接嘴,“那天你家来合八字,完了还把我家厨房里的二两油给提走了,我没记错。”
“你你你!”她急了她急了。
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抖落啊,偷油和今天的事压根就是风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