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话头一转,又道:“灵儿说你那日留宿广月台,是替别人挡酒喝醉的?”
庄灵乃庄家三子,是原身的弟弟。
这个六福倒是说起过,那天在广月台的不止他,庄灵也在,但是两兄弟关系一般,也不在一个酒席上。
“应……当是。”
“应当?”
庄冬卿这才道,“我那天在广月台里摔到了头,在祠堂也是头倒地,醒来很多事情便记不得了,大夫说是撞到了脑子,要等淤血散了才会好。”
夫人这才抬起了头,正眼瞧庄冬卿,刘妈妈出去了一趟,回来在夫人耳边低语几句,便见夫人眉头拧了拧,却没有纠缠这个问题。
只疾声问道:“那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庄冬卿:“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府里的人也认得差不多……”
夫人打断他,“那天晚上的情况还记得吗?”
“只记得……喝醉了酒……睡、睡了一觉……怎么醉的,和谁一起喝的,目前还没想起来。”
静默。
十足的安静。
夫人的目光像是探照灯一般,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扫视着庄冬卿,仿佛要把他扒开来。
被看得额头又有些出汗,庄冬卿也不敢去擦。
“所以,也不记得是哪个朋友了?”
“是的。”
啪的,茶盏被重重放下,庄冬卿心也跟着跳了跳。
又一阵死寂,夫人吐了口气,厌烦道:“罢了,你目前这样,多的也听不懂,直与你说。”
“上次院考你拿了第一,马上春闱在即,想必也是榜上有名。”
“既然要入仕,那自然须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今上年过花甲,皇子们也都大了,我庄家小门小户,可掺和不起太子和皇子们之间的纠葛……”
其实说得也很不直白,但庄冬卿看过这本书,知道主线是夺嫡。
不过,太子?太子现在还在呢?!
庄冬卿懵懵的。
庄夫人:“那夜太子、定西王,连着另一位贵人也在,你回来后没多久,广月台便被定西王府的亲兵封了,扬言有人给王爷下毒……眼下获罪的三位官员皆是定西王审的,宫里连着还处置了位公公……”
庄冬卿大脑已是过载。
头抬起来,眼神清澈到夫人语窒。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
“有、有的……就是……不太明白……”
“……”
夫人深吸口气,庄冬卿直觉自己好似闯了祸,抠手。
“罢了,你脑子还不清醒。”夫人按眉心,“总之你记好,近来不要乱攀附结交就是。”
“好的。”
语气乖顺,且诚恳。
夫人:“……”
*
打发走了庄冬卿主仆,刘妈妈正在给夫人按头,佛珠被按在掌下,夫人呼吸不顺。
“你说这小崽子是不是讹我?!”
“哪次来不是不阴不阳的,好不容易瞧着乖顺一回,故意在这儿给我装呢!”
刘妈妈:“夫人觉得,二少爷是不想显露与六皇子熟识一事,故意装傻?”
回想起庄冬卿的行为举止,夫人气闷:“……倒是装不出这么傻的。”
“罢了,横竖也只是试他一试,他既不肯与我老实交代,那六皇子特意发帖请他去春日宴,给他撑腰一事,我也不必相告。”
“免得见太子势弱,他和他那个爹一样,打起两头主意,拖累全家才好……”
*
离开主院有一段路了,庄冬卿还是懵懵的,脑子很乱。
怎么说,来了这么久,庄府是什么情况,他搞清楚了,穿的是哪本书,他也有数。
但在今天之前,这两者一直都是独立存在,互不相交的。
是的,庄冬卿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自己是书里的谁。
也并不记得有这么个同名同姓的人物。
而夫人的一番话,仿佛拨云见日,替他指点了些许迷津。
原来,故事还没有开始。
书是从废太子事件之后开始写的,现在太子尚在,也就是说……
呆呆仰头望了望天,开阔的景色并没有开阔庄冬卿的心胸,总觉得有一口气堵着,怎么也吐不出来,压抑得厉害。
也就是说,之前的风波都是前菜,上京真正的风暴,还在汇聚。
而废太子一事兹事体大,牵涉甚广,死了不少人的同时,幸存下来的配角们也大多改名换姓,转投其他皇子麾下。
原身……
嘶。
庄冬卿扶额。
一想之前的事就头疼。
他撞到头的那番话并不是胡诌,而是真真磕出了大包,发高烧的时候还摸得到,现在瞧着消了,但只要一想原身的过去,还有看过的原书剧情,就总是头疼。
大夫说是暂时的,消淤血有个过程,但具体是三天三个月还是三年,这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