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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印象深刻的记忆一旦产生,想让其在脑海中彻底消失,之于人类大脑的一贯运作模式,这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通常的情况反而是,越想忘记的,记得越清晰。
因而时隔好多年后,唐灵回想起今日,第一次在刺铭面前弹吉他唱歌的一分钟,都会露出不愿回想的表情,捂着脸,紧闭双眼,喉咙里冒出哼唧唧的低吟。
显然这个时候的唐灵还远达不到一个够格爱豆的标准。
至少在把观众当成萝卜白菜,大胆张扬地在舞台上尽情表现自己这方面,她还差的远…
“…长得是挺漂亮的,这几天面试这么多小姑娘,就数她长得出挑,明星脸,眼睛大下巴尖,一看就很上镜。”
“歌唱得也不错,就是气息不太稳,音准也差点儿,吉他倒弹得特别好,挺专业的。上个月刚满十六的话,年纪也合适,我的意见是可以培养…”
“从舞台出发,这一分钟整场表演看下来,表情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可以培养,毕竟是新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没有镜头意识也很正常。”
“…”
几位面试官拿着唐灵的简历,趁下一位来面试的人进门之前,抽空讨论几句唐灵的去留问题。
“喂,你能别笑了吗?你都笑多久了。”jacky看着坐在一旁笑得不可自控的刺铭不理解地问。
“你到底笑啥?…你没发现这妹子挺眼熟的,咱们那天在拳击馆碰到的,你说丑爆了的那个…”
刺铭用拇指和食指按在腮部两侧,弓着脖子一抽一抽地低笑。
很明显,他还没从刚刚他同桌那场声色动人的表演里面拔出来。
讲老实话,唐灵刚开始唱得其实挺好的,木色的吉他一抱,纤细玉白的手指轻拨和弦,她低垂着眼眸,慵懒嗓音空灵又干净,红唇启合间,歌声透过音响传到面试室里的每一个角落,缓缓地震动着沉寂的空气。
音太低的地方处理成气音,没有过多的假音炫技,和转音,暧昧又忧伤,简单却深情。
晃眼一看,真还有那么点儿歌手味。
……
本来情绪调得极好,她几乎就快忘记底下坐了个来看戏的街溜子。
不经意一抬眸,不小心和他玩味的眼神对上后。
压着的羞耻和愤恼忽然破土而出,涌现在眉间眼底,咬牙切齿的,音准都乱了。
看得刺铭噗嗤一声,绷不住笑了出来。
不愧是社会姐,一本正经,极其努力,又被熟人抓包的羞耻尴尬模样。
欸,别提多有趣。
jacky见他笑起来没个头,身边还坐着公司的管理层干部,他拍拍桌子,冷起脸威胁刺铭:“你有完没完…下一个人马上要进来了,你要么正经点在这坐好,要么就出去玩,不然小心我跟你姐打小报告,说你逃课。”
刺铭又笑了一小会,慢慢捏起桌上唐灵的简历,低目瞅着,问几位面试官,“她过了没?”
“这个我们还需要再讨论。”
刺铭站起来,丢了句:“行。”随即往后门口走。
jacky也站起来。才来了不到两分钟,怎么说走就走,难不成话说重了,惹到好兄弟了。
“你真走了?你不说来帮忙面试的?”
刺铭背对着他,抬起手臂小弧度地左右挥了一下,“帮完了,走了。”
——
唐灵从面试室里出来,等候区零零散散的依旧坐着那十来个人,戴着耳机无声地练歌,或是端着小镜子检查妆容和发型。
唐灵坐到方才自己坐过的角落空位上,背贴合墙面,手一锤一锤打着大腿。
有种被诈骗犯拐到坑里的感觉。
如此说来,被坑好像也不止一次了。说不稀罕她吉他,结果失言搞偷窃,说一会去约会,结果突然出现在这里,破坏她面试正常流程不说,还那副表情盯着她。
贱兮兮的。
龌蹉小人。
“小姐姐,你还没走啊?”
唐灵仰头,是刚才与她搭话的长得很像白朵的小妹妹。
“我腿疼,坐会儿再走。”唐灵把吉他换了边,给她腾出坐的地方。
“你跳舞了?”
“没。”
女生一屁股坐下来,手拍着心口,戏剧性地长舒叹一口气,“紧张死了,我舞步跳一半后面都忘了,还好他们时间卡得很准,不多不少就给我一分钟。”
唐灵:“你…几个面试官?”
“四个啊,中间那个戴眼镜的女的看着好凶,像我们语文老师。还有两个打扮得挺潮的男的,看着二十多岁左右,还有一个西装革履。怎么了?你面试官不是这四个人吗?”
看来…刺铭已经走了。
他就是专程过来看她。
唐灵的虎牙咬到下唇,尖角处往下一摁,柔嫩的粉唇陷出一个小窝。
她猛地起身,背上吉他。
“你哪个学校?要不一起走?我叫宋阮…”女生看她要走,连忙唤道。
唐灵没回头,侧了一点脸,“不了,我想起来有点事,先走一步。”
——
彗星娱乐公司门前。
晚风过境,行人熙攘,宽阔的广场上有摆地摊买小物件的商家,也有赶着夜凉跳广场舞的大妈队伍。
不起眼的角落,路灯昏暗。刺铭靠坐着机车,低着头看手机,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左边腮帮子鼓出来一点,细白的杆咬在他唇间。
他乌发瘦高,气场恣意,随意一站,不言语无动作,也像极香港电影里的街头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