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焦棠的汗毛和心脏一起提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脚被定住了。
无法动弹,她缓缓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低马尾苍白的脸,吃了饭后嘴唇淡而无色。
她脊背绷的很紧,重新打开水冲洗着自己的手。
冰冷的水冲着她的手背,她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晰,她听到冲水的声音,她听到踉跄的脚步声。
她适时抬头看到齐礼从男洗手间走出来,他穿着一件偏商务的黑色衬衣,睫毛垂着,脸色苍白,只有唇又红又艳。
“礼哥?”焦棠装作惊讶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你喝多了?”
齐礼停住脚步,扶着洗手间门缓缓掀起眼看她。
他的眼睛微红,泛着湿漉漉的水汽,湿而潮。
他喝白酒会吐,吐完眼睛都是红的。他们最后在一起那段时间,他每次去应付酒局,焦棠都坐立难安,她很害怕看到齐礼喝多后泛红的眼。
他吐的嗓子沙哑,难受的拧着眉。他胃不好,喝多了整夜都睡不踏实。
她无能为力。
齐礼很讨厌酒局,他说所谓的酒桌文化不过是一场名正言顺的霸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为了享受用权利拿捏别人的快感,纯纯的傻逼。
后来,他也坐上了酒桌,开始一场酒一场酒地喝。跟谁都是兄弟,他收起了棱角,他不再骂人,他变圆滑了。
他高大地站在那里,喉结与锁骨都落到了白光下,冷而肃穆。
墙角的檀香静静燃烧着,打开的窗户随着风卷进来一点花香,不知道什么花,很清雅。
他抿了下唇角,神情冷淡,晃着虚浮的脚步往这边走,一步一晃,看起来非常危险。
他那么高,摔下去得摔很惨吧。
焦棠抽纸擦干手,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你的助理呢?没跟你?”
齐礼似乎想抽出手推开她,但喝的太多了,整个人都快倒她身上了,他晃了下修长的手指,声音沙哑缓慢,“不用扶,回头你又跑。”
焦棠把他扶到洗手台前,拿出手机刚要打字,齐礼顺着洗手间快滑下去了,她连忙架住他,按着手机给席宇发语音,“你把赵磊的电话给我。”
席宇很快就把赵磊的电话发过来了,问道,“怎么了?大晚上要赵磊的电话。”
“没事,你睡吧。”焦棠语音回复席宇,怕被人看到齐礼的惨样,身败名裂,她抬脚把最外面的洗手间门给勾关上了。
齐礼身上有浓重的白酒气,他怎么在这里?喝成这样。
他如今的地位,谁敢逼他喝这么多?
“你还想吐吗?”焦棠用肩膀撑着齐礼的身体,怎么感觉他现在大只了很多,骨骼都变了,跟二十岁还是有很大差距。
“谈个投资。”齐礼打开水洗手,垂着长睫毛在眼下拓出浓重的阴影,沙哑的声音带着酒气,缓缓慢慢,“赵磊送宁宁去了。”
“周宁?”
“嗯。”齐礼把手伸到水下,喝多的人没轻没重,整个袖子都被水打湿了。
焦棠放下手机帮他解开袖扣,垂着眼把他的袖子挽起来,碰到他手腕上温热的银手链,她动作一顿,随即把手移开,把他的手递到水下,“你的助理呢?”
齐礼不动了,他垂着眼看焦棠的头顶,任由激烈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手背。
“没带。”齐礼喉结狠狠一滚,回味着焦棠给他挽袖子的样子,有些想现在死过去,死她身上吧。
焦棠一定会给他收尸。
她会哭的稀里哗啦,嚎啕大哭,会为他难过。
想把自己烧成骨灰,种进她的院子。
哦,这狗东西连房子都没买,没院子。
她随时跑路,不敢留家。
“你洗吧。”焦棠看他不动,抬眼看他,接触到他潮湿的眼,他像是在大雨里淋了很久,整个人都湿透了,深邃漂亮的丹凤眼又潮又暗。
磅礴的大雨,高贵的少爷就那么站在雨里,任暴雨淋着。
他不知道找个屋檐躲躲雨吗?
“你……干什么?”焦棠抬手关掉了水,仰头看着英俊高大的他,心里有点难过,她抿了下唇,她不想否认那段感情了,“会被媒体拍到,我不想要那样的腥风血雨,我不想在漩涡中间。我就是个唱歌的,偶尔有个舞台,有歌唱。平平静静过日子,你看席宇的生活,多好,多平静。”
齐礼低头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微凉的鼻梁蹭到焦棠的脖子,然后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他修长的手臂撑在焦棠身后的洗手台上,整个压在她身上,沙哑而潮热的声音闷在焦棠的颈间,“那我退圈?可以。”
你可以什么你可以!
焦棠说,“你别发疯,正常点!”
“你帮我选条路。”齐礼的唇贴着焦棠的脖子皮肤,声音里仿佛含着粗重的砂砾,“你选,我走。”
十年前的齐礼是此刻的焦棠,十年前齐礼推开了焦棠,焦棠没走。十年前后焦棠站在这里,肩膀上压着一座山,她根本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