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侍郎的表现太过有恃无恐。
意识到事情不对, 褚晏第二天一早便去见了褚瑶。
当时,褚瑶正守在灵堂内,穿着一身孝衣, 不施粉黛,素发银簪地?在为?七皇子眷抄祈福经文, 看?见褚晏突然造访,因担忧而变得苍白的脸色立马浮出了些许笑意。
“哥哥。”
跪坐的姿势坐久了腿有些麻,褚瑶刚起身时没站稳还踉跄了一下?,可褚晏明明站得更近, 却没有丝毫要伸手扶的意思, 要不是婢女反应快冲过来扶住了她,她说不定已经以头抢地?了
褚瑶甫一站定回过神?来便不可置信极了, 满腔的疑问与委屈刚要诉诸于口。
“哥——”
可当她抬眸对上褚晏的视线时,剩下?的话却自动地?消了音。
褚瑶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即便是之前罚她跪祠堂, 哥哥也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那感觉, 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褚瑶瞳孔微颤, 心跳蓦地?开?始慌乱了起来。
难道是小喜落到了别人?手里?还是哥哥找到小喜后, 那贱婢跟哥哥说了什么??
两?者无论是哪一个, 对褚瑶来说都不是好事。
只是若是后者, 她或许还有解释转圜的余地?, 只要没有死证,她有把?握让哥哥相信她。
可若是前者, 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重罪,一个不慎, 她和哥哥或许就都要……
褚瑶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凭今日来的是哥哥, 而不是捉拿罪犯的官兵,就说明事情还远没有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哥哥为?何这般看?我?”褚瑶试探地?问道,目光怯怯却紧盯着褚晏不敢放松,想要从其脸上看?出些什么?,好做出相应的反应。
但褚晏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跟我过来。”
说罢,褚晏便先?行转身走了。
褚瑶咬了咬唇,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这才跟了上去。
主殿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剩下?的都是些焦黑的断壁残垣,因着火势实?在太大,连带着与主殿相连的那一片都被烧得没几?处好地?,因此,七皇子的灵堂便设在了偏远一些的偏殿。
原本偏僻的地?方因为?灵堂设在这边,除却主持法会的僧人?还有不少?太常寺和礼部的官员,人?员构成颇为?复杂,而主殿那边又聚集了大量清理废墟的杂役,想要在这七皇子府找一处清静无人?的地?方,倒还真是有点难度。
最后,褚瑶跟着褚晏走到了湖心亭才停下?。
此处位于湖的正中央,距离岸边很是有些距离,只要不是扯着嗓子喊话,就算有人?从岸边经过也断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再加之视野开?阔,通往亭中的浮桥无遮无挡,除了这桥,其余三面都是水,又天然地?绝了人?于近处偷听的可能?性。
褚晏最后选定了这个地?方,思虑上可谓是煞费苦心。
只是,当他看?向褚瑶是,目光却又不由得沉了沉。
“七皇子当真是死于意外?”他冷声问道,眸中的锋芒锐利如鹰隼。
褚瑶掩在袖中的手指甲无声的扎进掌心,再抬眸时,眸中便已是蓄上了两?框清泪。
“哥哥不相信我?”褚瑶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看?向褚晏时,眼泪将落未落,像极了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模样。
褚晏眸中锐利不由得收敛了一些,比起外人?,他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妹妹,但……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不仅是瑶儿,还有他和虞秋秋都会身首异处,他不得不谨慎。
他如今虽已被册封为?了摄政王,但却远远没有到达可以一手遮天的程度,远的不说,就是屈居在他之下?的宁王就已经虎视眈眈了。
“小喜被抓进了慎刑司,慎刑司的手段你应当是听说过的。”
褚晏石破天惊的一句,瞬间让褚瑶如坠冰窖。
含在眼眶里泪珠失控落下?,其整个人?更是肉眼可见地?六神?无主了起来。
慎刑司……
小喜明明是从七皇子府跑出去的,怎么?会去了宫里的慎刑司?
那地?方隶属于内廷,是惩罚宫内犯错宫女太监的地?方,为?了杀鸡儆猴树立宫中主子的威信,据说用的手段都极为?阴损,要想竖着进去躺着出来都得是所犯之错较轻的才行,但凡严重些,那都是没命出来的。
不是京兆尹也不是廷尉司,而是宫里的慎刑司,这分别就是在特意防着哥哥伸手,这是不是意味着,宫里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那……
褚瑶突地?后背发凉,她平日里待小喜本就是不算和善,她可不相信小喜会替她守口如瓶。
她甚至都不知道小喜那日究竟看?到了多少?,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用剩下?的那半包药粉的确是不见了。
那药粉只要沾在人?的皮肤上,就会使人?感觉奇痒无比,七皇子那日醉酒,肢体本就不听使唤,再用上这药粉,自然无法安睡,神?思不清的情况下?起身,打翻烛台便成了一件很有可能?的事情。
事情本该是无懈可击的,她也会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但……褚瑶咬牙,袖中双拳攥紧,偏偏她用剩的那半包药粉不见了,这也就罢了,偏偏小喜又在那个时候叛逃了。
那药粉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若真是被小喜拿走了的话……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事情若是真的败露了,她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后悔化作乌有。
这样的认知令褚瑶绝望,心仿佛沉到了海底,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