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刚进门就听见了这么一句,正疑惑着,却见地上尽是碎瓷片,屋里的那两人一个痛心疾首,一个委屈巴巴,眼泪各流各的,乍一看去,竟是不分伯仲。
褚晏:“……”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苦主?
褚晏将目光投向虞秋秋,他刚才要是没听错的话,虞秋秋的声音好像很兴奋……
看着她那副与内里完全割裂的表情,褚晏忽感一阵头痛,这是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褚瑶像是才惊觉褚晏进来似的,突然慌张地擦了擦眼泪,可抬眼却发现褚晏在看虞秋秋。
褚瑶:“……”心梗,白擦了。
“你俩这是怎么了?”褚晏问道。
说起来,他也算是有经验了,这事问瑶儿八成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但问虞秋秋却能清楚明了许多,这人若是占理,那绝对会竹筒倒豆子不带半点遮掩的,若是不占理想要隐瞒,那他也还能听到心声不是?
是以,褚晏问的是两个人,但视线却直接略过了褚瑶,径直地盯着虞秋秋,让她先说的意思不言而喻。
虞秋秋:“……”
——“狗男人什么情况?怎么能让我先说呢,我说完了那还有她什么事?净是干扰我观摩学习!”
褚晏:“???”让她先说居然还被嫌弃了?
什么观摩学习?
没等他解惑,褚瑶却扯了扯他的袖子
“不关嫂嫂的事。”褚瑶脸上的眼泪一滴滴落,时不时就要去擦一下,瞧着凄风苦雨的,可即便如此,还是努力想帮虞秋秋撇清关系:“是嫂嫂给我递茶的时候我没有接稳,不小心将茶洒到了送给嫂嫂的裙子上,都怪我,跟嫂嫂没有关系的。”
褚晏皱了皱眉头,心中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瑶儿这话的真实性,若真是和虞秋秋没关系,你哭什么?
“嫂嫂说很喜欢我做的衣裳,只是这件却被我毛手毛脚毁了,嫂嫂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回头再帮嫂嫂做一件,本来皇后娘娘赏的冰纱绫我就用不上,就是整匹全给嫂嫂用了,妹妹也是心甘情愿的。”
褚瑶又添了一句,说得大方极了,可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些落寞。
褚晏似是想到了什么,久久未言。
父母早逝,瑶儿很小的时候就被送了出去,与他并不在一处长大,直到他后来登科入仕,才去接的瑶儿,他到时,瑶儿寄居那户人家起了大火,十几口人除了瑶儿无一生还。
直到现在,他想起还有些后怕,他应该早些去的,早些去说不定就能阻止那场大火,瑶儿也不会被烧伤手臂,留下那般骇人的烧伤了。
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那价值千金的冰纱绫瑶儿怎么会不喜欢,不过是自卑于自己臂上的疤不敢用罢了。
褚晏的心绪顿时便被愧疚和自责占满,对虞秋秋暗暗欺凌瑶儿的行径就越发不满了起来,刚想质问她,却听虞秋秋心中感慨——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夫子说得对啊!”
——“原来绿茶是这样发功的,学会了。”
——“我也来试试。”
褚晏:“???”
什么绿茶,她学会什么了?
在他愣神的功夫,虞秋秋已经走过来拽住他的另一只袖子,牵着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仰着头眼含泪珠将落未落的。
——“绿茶第一式:我很惊慌我很无措,但我要当着你的面藏起来。”
虞秋秋抬手将勉勉强强才溢出眼角的泪给擦了,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没哭,就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褚晏:“……”
——“绿茶第二式:都怪我都怪我,嫌疑人没有错,你千万不要怀疑她。”
“估摸着夫君差不多快回来了,我的心情太过激动,再加上时隔半月才收到妹妹的道歉,又令我很是意外,隔了这么久,又是这么个夫君就快回来的时辰,我这脑子装的东西一多,端茶的时候就恍了神,竟是没注意到妹妹没有端稳,这才令妹妹不小心毁了她辛苦做的衣裳,妹妹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都怪我,竟是辜负了她一番好意。”虞秋秋说得很是自责。
褚晏:“……”
——“绿茶第三式:我很大度我不计较,我还会卖惨,就这还拿捏不住你?”
“夫君去寒钟寺那天,妹妹特意来提醒我说不要被断尘师太撼动了位置……不曾想却触动了我的伤心事,但其实,妹妹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的,夫君要去哪做什么,从来都不会跟我说,我都习惯了,反正我在你眼里从始至终就是个外人,这位置被人撼不撼动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虞秋秋抬起一双水眸看向褚晏,端的是寂寥失意,风雨凄凄。
褚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