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序愣住了,抬眸看着池钺。
他有时候觉得池钺和自己关系好像确实挺好,毕竟池钺转学来已经一个多月,对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别说融入集体,和人说句话都嫌累。只有蒋序登堂入室,昨天刚让人给自己弹吉他。
但有的时候他又觉得池钺会忽然刻意冷淡下来,在一些时刻疏远自己,就跟自己刚开始形容他的——空调似的忽冷忽热,比如现在。
“……什么算了,不许算了。”
蒋序心里有点憋屈,往前一大步,挡在池钺面前不让对方走,眼神寸步不让。
“你总是这样,突然生我的气,又突然对我好,像是——”
像是谈恋爱闹别扭似的。
蒋序紧急停住,乔合一乌龙在前,他觉得这个比喻不妥,转而问:“你是觉得我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还是觉得我公开取向这件事有点丢脸?”
他猜来猜去,只觉得会是这两个原因。
没想到池钺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开口。
“我觉得你不该给别人写情书。”
“……?”
蒋序想来想去,预想了各种能让池钺不高兴的原因,没猜到对方在意的居然是这样的细枝末节,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
他边开口边抬头,撞上池钺的目光,瞬间又止住了。
寂静之中,池钺反而率先开了口。
“蒋序。”
“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路灯的光吹开一地夜色,照亮一隅少年人对望的角落。他们的影子交错在一起,又融合进香樟树的影子。
光与暗的错落之间,池钺的双眸隐秘又深沉,藏着蒋序的倒影。
蒋序忽然之间心脏狂跳。
他想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却又不知为何有点畏畏缩缩,不敢问,也不敢猜。脸和耳朵都有点烫,隐约有一点猜测,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离谱,生怕自己猜错,眼前的空调又调回制冷,冻得自己头脑和心脏一起发凉。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随口把写情书,谈恋爱挂在嘴边,有点像你以前和我说的,十七八岁不成熟的恋爱观?”
池钺抿了抿嘴,没有辩驳。
蒋序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心跳慢慢恢复正常,一瞬间有点想笑刚才的自己。
他稍微正色,重新开口。
“我知道你可能对‘喜欢’,‘爱’这种事嗤之以鼻,觉得这是多巴胺造成的欺骗性。但是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池钺垂眸,问:“哪里不一样?”
第一次和人讨论自己的恋爱观,蒋序有点不自在。但池钺还在等回答,他在夜色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
“至少我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喜欢他很长时间。”
他本来想说永远,又觉得这个词实在太过盛大,没准池钺会更加不相信,于是转而用了一种比较安全的说辞。
池钺望着他,问:“很长时间是多久?”
从十七八岁到七八十岁,时间的流失不会间断,岁月漫长仿佛没有穷期。感情像是从诞生就注定走向消逝的过程,他好奇蒋序所说的“很长”,到底以什么为期限。
蒋序安静了一会儿,回答他。
“等到他和我分开,说不喜欢我的时候。”
“在这之前,我肯定会一直喜欢他。”
他语气淡然,却又说得那么笃定,池钺在路灯下看着他。
蒋序的喜欢和他的灵魂一样,永远热烈,永远心动,永远青春。
许久之后,池钺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个:“好。”
很久之后,蒋序才明白这个“好”的意思。
那个晚上,池钺和说这样的话的人相隔只有三十厘米。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仿佛觉得这样的人,这样的喜欢,他至少有一点资格,能够触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