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晴空将一根断裂开的房梁分别扛在肩膀两侧上,从废墟中走了出来,近日来又下了两场大雪,废墟的清理愈加困难,康震派来的武僧都是出工不出力,就只收拾些边角料,对此洛晴空表示无所吊谓,反正你让我出力,管我吃饱就行了。
距离元日还剩半个月了,这才刚刚把之前倒塌的得胜楼残骸堪堪清理干净,眼看着怎么都没办法赶在春节前开张了,洛晴空将最底层废墟中大块的建筑废料都给扛出来之后,看着旁边大路上行使过去的车队,咦了一声:“我刚刚怎么好像感觉到秦叔的气息了?”阮小五没好气的说道:“秦叔跟咱们隔着汪洋大海呢!洛大哥你是又饿迷糊了吧?”
“我想秦叔了,想村子里的人了。”一旁脏兮兮的阮小六嘟囔道:“这开锋府一点都不好玩,虽然有很多好吃的,可是太无聊了。”说完将手中的瓦砾丢在斗车里:“我想去打猎,想去捕鱼。”
“呀,什么时候去捕鱼啊?”阮小七提着水桶一摇一晃的走了过来,她不停的在给工地上的僧人们送着热水,早就累的没有力气了,额头上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
“不干了不干了!反正接下来要盖楼了,我也帮不上忙,过了今晚,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去南方!小五你们不是要去报仇么,咱们去杀了那个狗官!然后我带着你们三个游遍这大颂,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洛晴空嗷嗷叫道,惊的周围的僧人都面面相觑。
“阿弥陀佛,洛施主若是离了开锋府,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活不过三天。”康震悄无声息的来到附近,周围的僧人纷纷行礼。
“前段时间是我让他们偷懒的,至于为什么,等会再告诉你,现在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安神医已经回来了,还有一个坏消息,你的身体,他也不一定能治好。”康震安排一众僧人先行回寺后,才转身对洛晴空说道。
“我不要洛哥哥死!”小七抱着洛晴空的大腿哇哇大哭道。
“吉人自有天相,那个神医一定能把洛大哥的病治好的!”小五摸着妹妹的脑袋,坚定的说道。
“嘁,人死那个啥朝天,不死万万年!我老爸说了,他把我丢过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能活着,反正不管还能活多久,在我死前都要把你们三个的仇给报了,这可是我洛晴空长这么大立的第一个誓言!”洛晴空抱起小七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走了,回去吃饭!”
徐宁看着秦明的神色有些不对,开口问道:“秦大哥可有心事?”
秦明摇了摇头:“在飞地待久了,猛然看到这大颂繁华之景,一时竟有些恍惚,对吧,达鲁瀚?”说着就在达鲁瀚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达鲁瀚正痴痴的趴在马车窗口,看着外边人来人往光怪陆离的街道,脑袋上被拍了一下,却毫不生气,扭头说道:“秦大哥,你说,要是姐姐跟姐夫,还有村里的人,小王庄的人都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秦明心中刺痛,他脑海中何尝不是夜夜都会浮现出小王庄的画面,而最频繁的就是夕阳西下时,秦小娟看到他回家吃饭时的笑颜。
“血海深仇岂能不报,等我们把那些狗鞑子都杀个干净,我们还回长白山,以后咱们俩就陪着他们过完这辈子,好不好?”秦明强忍住眼泪道。
“好的,我都听秦大哥的。”达鲁瀚咧嘴笑道:“杀鞑子,一个都不剩,嘿嘿。”
徐宁黯然不语,陈允文轻咳一声说道:“秦明兄弟,我曾问过你回到大颂之后有何打算,但是你一直未言明,若是你信得过我陈允文,我可以举荐你去大同,实不相瞒,这一路上我也得了些许消息,黑水靺鞨的女真似乎在酝酿什么大动作,北关的种师道和家叔也颇有交情,你这一身本事放在开锋府倒是可惜了。”
秦明认真想了想道:“陈。。。陈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咱们都是从飞地归来,你和徐宁还要上下打点熟悉关节,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了去处,若是以后有需要秦明的地方,只管招呼。”
徐宁瓮声瓮气的说道:“老秦,我一家子都在海那边呢,你有去处了我可没有,这开锋府我只有两家远房亲戚,我只能跟着你混,你可别忘了啊,我的宝甲还指望你修复的。”
此时车队已经到了外城和内城的边缘,陈允文是官宦世家,自然在内城有自己的住宅,他看向三人,心知都是可交之人,便再次邀请道:“人各有志,咱们刚才路过的只是开锋府,入了那道城门,才是汴梁城,今夜我想邀三位好汉在府中一聚,一醉方休,不知可否?”
秦明看向车窗外那家“黄记成衣铺”的招牌,心中暗叹了口气道:“陈大哥,我三人皆是武人,今夜你重回大颂,想必很多事情要去安排,不如就此暂别吧,还请陈大哥见谅。”
车队开始通过内城城门,由于要逐辆检查,已经缓缓停了下来。陈允文见秦明去意已决,便将腰间的玉佩一把摘下塞在秦明手中:“这是我自小随身携带之物,我的宅子就在叔父宅院旁边,若有事,来寻我。”
秦明三人下了马车,取回后边货车中他们的行囊包裹,看着那车队一点点的消失在内城城门后,徐宁扣了扣鼻孔:“老大,接下来去哪?”
秦明失笑道:“怎么忽然叫我老大?真要打架我不一定能打过你。”
“老大,我喜欢这个叫法。”达鲁瀚嘿嘿笑道。
“你看,老三都喜欢,那以后你叫我老二,老三叫我二哥。”徐宁抱着装放自己宝甲的木箱得意洋洋。
秦明心说你要知道老二在泰拉星是啥意思,你能用你的钩镰枪在我身上戳出几十个透明窟窿。
“还能去哪,就在咱们背后,黄记成衣铺。”秦明转过身,看向这个并不起眼的店铺说道。
安佳慧的药庐小院里和平时大不一样,角落里早就堆的跟座小山一样的药渣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移栽了几株正在开放的梅花,每个小屋檐下还挂着造型别致的小灯笼,院子里的积雪也消失不见,甚至石桌石椅上都铺着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织锦棉垫。
石桌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造型奇特的铜锅,锅中的清水不见炭火却沸腾不已。
康震和洛晴空一行人进到院子里时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安佳慧正带着慧明惠静端着各种切好的食材从灶屋中走出来。
“住持,我们就是端端盘子,这牛这羊可不是我们杀的啊!”慧明慧静两个小和尚苦着脸说道。
“知道了,快回寺院做晚课去!”康震冷着脸挥袖道。
“小神医,此乃佛门净地!怎可吃这荤腥之物!”康震大声吼道。
“还有肚丝和大肠,我的两个朋友又将这拨霞供的吃法和蘸料改良了,我尝了尝,比我配比的更好,你吃不吃?”安佳慧依旧是横眉冷对。
康震看着慧明慧静已经走远,扭头口水就流了出来:“这我不吃半头牛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等等,安神医呢?他今日不是已经回来了?”康震拉着看到火锅已经暴走的洛晴空和阮家三小只问道:“这小子再不好好治治,恐怕就活不了几天了。”
“觉元大师,好久不见了。”安道全从书房中走出,对着康震行了一礼。
康震丢开几人,双手合十道:“安神医行的是治病救人之道,大相国寺上上下下只会诵诵经,贫僧当不得大师。”
“且先落座吧。”安道全抬手招呼众人坐下:“刚从西山道赶了回来,大同府那边战事频起,唉。。。”
“这位就是小女书信中的洛晴空洛小哥吧?”
洛晴空看向安道全,这个神医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灰袍,他的须发已经半白,身材消瘦,面容和普通的读书人并无差别,身上也没有沾染丝毫的草药之气。
“见过神医。”洛晴空早就饿的忍不住了,可还是强迫着自己先行了礼节。
“佳慧,且先吃饭吧,爹爹也有些肚饿了,有甚么话吃饱了再说。”安道全捋着胡须笑道。
这一顿饭可以说吃的是天崩地裂鬼哭狼嚎,如果不是安佳慧的气势压制,还有安道全在一旁,洛晴空几个人真就能把院子给拆了。
“嗝~~~~~~”洛晴空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太好吃了!”
“芝麻酱好吃!”小七虽然撑得都快坐不住了,还是又夹起一片青菜蘸了蘸酱汁,塞进自己的小嘴巴里。
小五和小六却是盯住了铜锅中的汤水,本是毫无滋味的井水,在煮过各种荤素食材后,加点葱花香菜和陈醋,却是异常好喝,他们虽然吃饱了,但是还没喝饱。
“爹,洛晴空还能活下去么?”安佳慧认真的问道。
“你之前的诊断,包括后续的应对方式,都很不错,还有觉元大师的配合,缺一不可,否则我今日回来,这洛晴空早就死透了。”
洛晴空打了个冷战,虽说他没心没肺的,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肯定是想多活的久一点,豪言壮语说着是挺爽的,但是真要噶的时候神仙也想再抢救抢救啊。
“佳慧,你先带着孩子们去休息,等你回来了再说。”安道全喝着清茶,面无表情说道。
阮家三小只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被安佳慧催着进了屋子。
“觉远大师,你每日锤炼他的身躯,又趁着得胜楼重建的机会,让他时刻处于肌体活跃的状态,然后再由小女佳慧施以针灸之术,辅以汤药,本应是毫无差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