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已经被烧成了平地,秦明看着院子中央那个扭曲变形的轮椅骨架,还有两具残缺的骸骨,心知这便是秦耀宗和秦小娟。
徐宁咬着牙道:“秦明兄弟,莫再耽搁了!咱们这就去追上那些狗鞑子,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杀个痛快!”
秦明默不作声,走到一处空地,在还微微灼热的地面摸索,突然扯出出一根铁链,双手猛的发力,地道的暗门随即被拉开。
一道刀光劈面而来,秦明一把抓住张婶的手腕,沉声说道:“婶子,是我,我回来了!”
张婶身子一软,手中的菜刀落下,嚎啕大哭道:“老庄主,小娟儿,他们,他们都没了啊!”
“我都知道了,婶子,没事了,莫哭。”秦明扶着张婶慢慢坐下,看向地道口陆续张弓提刀的几个庄民问道:“活下来了几个?”
朱大江乃是这几人中武艺最高的,一眼看清楚是秦明后,忍不住也老泪纵横:“庄子里的娃儿都在里边,一个都不少。”
秦明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孩子们也陆续从地道中钻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成这个样子,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张婶,朱大叔,你们几人且照顾好这些孩子,在附近搭建些棚屋,寻些吃食,秦明要去做件事,如果能活着回来,咱们就再把王庄建起来!”
秦明起身道:“徐大哥,你还要先随我去一处地方,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我可是杀不了几个鞑子的。”
张婶急忙抓住秦明手臂,抖抖嗦嗦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在秦明手中:“庄主,这是小娟儿嘱托我给你的,你可一定要回来了啊!”张婶从秦明眼中看到了昨夜和秦小娟一模一样的眼神,是那种毫无留恋的死意。
秦明看着手中的荷包,并未打开,只是小心的塞进怀中:“放心吧婶子,我会回来的。”
徐宁随着秦明来到到处都是坑洞王庄后山山谷,秦明这次整整从他的秘密仓库里拖出来三口大木箱子:“有劳哥哥了,这些东西我一个人还真是没法带的动。”
徐宁好奇的走上前去,看着打开的木箱中一个个如同大葫芦一样的铁罐子,忍不住问道:“这是甚么兵器?如何使用?”
“这种兵器也只有弟弟我能使得,到时定能让徐大哥也为之一惊。”秦明打开第三口木箱,徐宁倒抽一口冷气,前边的那些铁罐子已经让他看不懂了,这个木箱中如同木盆大小,厚如砖块的铁饼子更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这个,我就叫他大宝贝,送给那些女真鞑子,还真是有点可惜。”秦明又端起那柄长火铳:“这种步枪的弹药我没有存货,早知道不用来打洛晴空了。”说完直接撅断丢向一旁,而两把短火铳他自和洛晴空一战之后就向来枪不离身,只是将剩余的几发子弹塞进腰囊中,手工打造枪械已经非常困难,但是更困难得是弹药的制作。
“想杀光那些鞑子,全靠这些东西了。”秦明站起身来,踢了踢木箱,拿出两个兽皮缝制的大口袋,开始装那些铁罐,徐宁虽然听不懂秦明说的话语,但是正要帮忙时,二人忽然看向同一个方向。
一个满头乱发满脸虬髯的人影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秦明感知力超出徐宁许多,双目瞳孔收缩,忍不住喊道:“达鲁翰!!!”
喝了些许热水,吃了点面饼的达鲁翰才恢复了点精神,声音嘶哑的说道:“秦大哥,我,我的村子没了,阿爹,阿姐,还有我的姐夫。。。。。。我好恨啊!我姐夫让我来给你报信,可是我受了伤,走不动路了,只能在王二哥预备的一处暗窟里修养,将将能起身,就拼着命来王庄,可还是晚了一步啊!”
达鲁翰扑在秦明怀里,只是眼中的泪早就已经枯干,撕心裂肺的吼着:“昨夜我就在后山,看到庄里的火焰,我拼着命想过来,可是这后山黑夜里根本看不到路,我,我该死啊!我家人没了!还害得秦大哥的庄子遭此横祸!啊啊啊啊啊啊!”
秦明摸着达鲁翰的脑袋:“我去过你的村子了,以为你也没了,万幸你还活着。你的姐夫王大是我的结拜弟弟,你凭甚么说自己就没有家人了?”
“你是白山黑水间属于大自然的纯正的女真人,跟那些只知道烧杀抢掠的女真人不一样,知道么?”
达鲁翰坐起身子:“秦大哥,我要杀了他们!我姐夫说了,把他们都杀了!就算是给他和我阿姐闹洞房了!”
“好!那咱们,接下来就要给王大兄弟闹个洞房!”秦明看向徐宁:“徐大哥,接下来如何做,能不能按照兄弟的安排?”
徐宁早就按捺不住了,扭了扭脖子咧嘴笑道:“哥哥只管冲锋陷阵,一切老弟说了算!”
“好!达鲁翰,你先把这个喝一口。”秦明拿出洛晴空赠与他的那支药剂,达鲁翰毫不迟疑的接过,一口入腹后,浑身顿时发热发烫,感觉先是烈焰灼身,然后又如泡在温水中,肌肉骨骼被天地灵气从头到脚来回洗涤,接着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的真气已经成型,所有的伤势也随之痊愈。他能在半个月时间内接连突破两个境界,虽然有心境和药剂的原因,但主要还是自身的资质,达鲁翰天生神力,悟性极佳,属实为练武奇才。
徐宁一脸不可思议:“秦明老弟,这药剂从何而来?为何有此奇效?”
秦明收起药剂:“一位小友所赠,徐大哥,这药剂对咱们效用也就仅仅是治疗伤势而已,达鲁翰能够进入归真,只因他的根骨罕见,万人不见其一。”
徐宁若有所思,他倒不是对那药剂起了觊觎之心,但凡进入御使境界的武者,只会相信自身本事,极少有人去凭借外物。
“达鲁翰,你先平定心境,将体内真气尽可能的集聚壮大,然后搬运自如,通达全身,拓展脉络,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若是能把握住,以后进入借法境也不是难事!”徐宁看到达鲁翰有些神情恍惚,灵气凝聚在喉间,沉声指点道,他乃是武者世家出身,对这种破境之事最为熟悉。
达鲁翰被徐宁隐含灵气的话语透进耳中,双目的迷茫消失不见,只留下清光一片,他盘腿而坐,依照徐宁所说的开始感悟体内的真气。
秦明舒了口气,将那些炸弹都收整好,这才对徐宁说道:“徐大哥,此去一战,凶险不知几何,若是咱们都能活着回来,秦明想跟徐大哥结拜,不知可否?”
“我徐宁本就是个武将,虽然这白山县连飞地都算不上,名不正言不顺,但是颂人生活的地方,那就是颂人的地盘!”
“王庄遭此大难,那些鞑子休想完完整整的回到草原!秦明兄弟的御使神通,想来也不是近身搏杀,而是在这些稀奇古怪的火器上,对方那个御使境,就交给哥哥来应对!”徐宁拍了拍背后双枪:“我们这些军将,本就是为杀戮而生,何来凶险之说?”
“等我们回来,就喝了血酒,正式结拜!”
秦明微微一笑便不再说,旁边的达鲁翰忽然站起身来,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化,他先是把一头乱发扎在脑后,又掏出一柄短刀,将满脸的胡髯刮下,露出一副坚毅的面庞。
“俺达鲁翰虽然是女真人,但俺是长白女真!若是秦大哥和徐将军不嫌弃,俺也想和两位哥哥结拜!”
秦明和徐宁哈哈大笑:“不管甚么颂人女真人,只要你得到我们的承认,那咱们就都是汉人!”
两大口袋的铁罐炸弹由秦明和徐宁背负,而那个大铁饼则让达鲁翰背着。
“秦大哥,这东西可有什么名堂?”达鲁瀚背着这近百斤的铁饼,很是轻松。
“此物名叫阔剑,使用时就如一柄百丈长剑,可横扫千军!不过我更喜欢叫它大宝贝!”秦明边走边说道。
“根据那些鞑子留下的行踪痕迹,我准备在葫芦口截击他们,所及现在要立刻从山间秘道前往,到了地方,我会再做安排。”
“好一个横扫千军!那咱们就加快脚步!”徐宁血气充盈,哈哈大笑。
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秦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浑身一震脚下一软跪坐在地,嘴角流出鲜血,手中火铳却一直举着:“今日你逃不了!我必杀你!”
“你手中火器能够连续击发,威力也大,若是你射中这人脑袋,便是我躲在后边可能也难逃一死,所以这人,我赌你不愿杀。”善阳双眼精光冒出,露齿一笑。
秦明看着昏迷中的达鲁翰,默不作声。
“我的双臂都在他的脖颈处,你没法击射,但是我刚才露出了半边身子,你看到了,如果一火铳打来,我可能没有余力切了他的脖子,但也可能有,可你还是不敢赌。”
“所以!”
善阳高高举起右手匕首,狠狠扎向达鲁翰的太阳穴。
秦明手中的火铳冒出火光,善阳的右手被金属弹头直接打的粉碎,但是他却不知痛苦般哈哈大笑,将达鲁翰甩在一边,站起身来。
“你瞧,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你可以杀我了。”善阳用左手捡起自己的匕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秦明。
秦明惨然一笑:“你的心眼子,我比不过,你就是赌我只有最后一发子弹了对吧?”
“子弹?是弹丸的意思么?若是你有两发子弹,打死他再打死我有何难的?我赌的不是子弹,是人心。你手中火器的玄妙,我会带回去好好研究。”善阳看了看木箱中的海东青,依旧包裹在那堆棉花和绸布之中,奇迹般的完好,这才笑道:“我阿弟是想要你的火铳炼造之术?或许你还有其他的本事?但他应该不是被你杀的,那个人,是谁?”
秦明笑了:“你觉得我会说?”
山顶上一棵百年老松的枝丫上蹲着的两个大马猴,不对,是穿着吉利服的两个神秘人在考虑要不要出手。
昭阳挠挠头:“咱们的行踪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为啥还要把这树枝树叶啥的穿在身上啊。”
大渊献鄙视道:“因为这样才够专业!”
“好吧,那三人咱们救不救啊?两个个是土着,一个外来户,嗯,污染度万分之三。”
“你忘了?不要说土着!要说本地人!大人说过跟火器有关的人才必须排在首位,看到了就要招募,他的污染度这么低,可以忽略了。”
“可是他那火器看起来一般般,如果不是提前设伏,肯定。。。。。。”
大渊献给昭阳了一个脑瓜崩:“大人说的听就是了!”
这边善阳看着秦明道:“我们不是同族,你若是不愿降,我只能杀了你。”
秦明看着善阳道:“你背后那个是你的同族,你还是杀了他全村人。你们这些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同族。”
善阳不想再多说,提着匕首就向秦明脖颈刺去,却被一个人握住了手腕,浑身力气顿时消失,只能勉强站着。
那人面容清秀,也是颂人,身上绑满了树枝,装扮奇特,对着他咧嘴笑道:“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