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他忽然开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看你的模样，并不想留在这里。”

似乎是感受许步薇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能看出她的心思，他解释道：“这几日见你一直望着练武场的方向，昨夜你的朋友来找你，他不是我们营中的，你要想离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一语道破。

当初常年在外颠沛流离，以面色来识人心思，周岩最是擅长不过。所以在见到沈彦的第一眼，他便能察觉他与其他人不同寻常，后来多加留意了几回，便越发觉得此人绝不一般。

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那又怎么样。”

许步薇面不改色，她不怎么爱笑，似乎每次见他都是平静得如一潭深幽的湖水，让人看久了，自然与人生出一道隔阂。

周岩笑道：“你可别误会，我说这话并无其他的心思。”

只是觉得她既然当初想要建功立业，为何当初又要选择来劣等营。

“看你也并非无一技之长之人，至少比我来说强多了，能分来这里，想必先前定有遮掩。”

许步薇抿了抿唇。

原先的沈彦本事不多，自然只能来当伙头兵，她假借了旁人的身份，平日不便多说什么，事事都要小心谨慎。若是再被人察觉她并不是真正的沈彦，极有可能会被当成荆南的奸细，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嫌疑。

许步薇找了个借口，随意搪塞道：“是我当初没有想好，总觉得来了军营便会贪生怕死。但是这几日我想清楚了，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能浪费自己从前的一番努力。”

“人生在世，少留些遗憾才好。”

少年的眉目清朗如霜，神情平静，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人听清楚其中略微不甘的情绪。

“那倒也是。”

周岩放缓了语气，“但进了军营，不比外面容易。今日我还听其他新兵说，外头正为卫川营征榜，想来新兵营里能人异士也不少，你若是想出人头地，恐怕……”

他话没说完，见许步薇顿了顿，忽然打断他道：“征榜，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早上开始的，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整个新兵营里的人都知道了。不过你都不去外边，自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等面前人再多说两句，许步薇若有所思，她略微起身，周岩疑惑道：“你去哪？”

“出去一趟。”

许步薇干脆利落。

周岩跑过去追她，少年步伐迅速，已经走出几米之外。

“你不会是要……”他回过神来，连忙制止许步薇的举动，“你疯了，去卫川营的都是些身强体壮之人，就你这般体格，恐怕被人拎起来打都不够。”

“就算你不想当伙头兵，待三月之后新兵考核，届时再找机会也不迟。”

许步薇盯着他。

不会的。

来不及了。

三个月后，若是北秦人会继续攻打大唐，那她就必须要在这之前做出改变。

眼下进入卫川营，是她唯一能够上战场的机会，就算有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冒险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