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这几日军务繁忙,许卫整日待在军营之中,已有半月未曾回府。
一旁的周参领垂眸,面露不忍:“将军已连看了几日的兵书,再熬下去,恐怕便受不住了。”
许卫脸色不改。
“无妨,如今时局多变,我就算是休息,也难安心。”
周于书叹气道:“我知你心中忧虑。”
“此次战事,北秦军队已蠢蠢欲动至殷滩一岸,燕州城身为边境重地,自然不可避免需挑起战事。你我多年征战,往日练兵从未懈怠,想来也不必过于担心。”
他说这话并非是过于大意。
确实如此,从父亲到他,燕州城身为大唐的领土,从未有过败绩。
许卫却摇了摇头。
“大唐与北秦已数年未曾冲突,此次突如其来,北秦人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况且,这几日,长安信使传信来此,近来圣上一直龙体未愈,恐怕无暇顾及远在千里之外的城池。”
祟旸帝年岁已高,身体抱恙。虽说太子李傅明慧过人,但如今龙体尚在,东宫尚且不能轻易决定朝堂之事,加之皇子争权,便也只能一直耽搁下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天子原是一国之本,如今做不到能够稳固朝廷,那么整个大唐也不得安宁。虽说京城远在天边,可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难免不会殃及到边境的百姓。
何人又能得知?
“如此说来,难道是北秦早就知道了这些消息,所以才敢如此大胆行径?”周于书神色凛然,“朝廷中,有北秦人的眼线。”
“不止,恐怕燕州城内,也有奸细。”
营帐之中静了一瞬。
外头,有侍卫走了进来。
“将军,已经都安排妥当。”
“小五怎么样?”
青年手持笔墨,他站在书案前,正欲落笔。
长袁道:“还在营帐里休息,除了不吃不喝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许卫垂眸:“她向来心思不简单,你派人看好她,明日便找机会送她走。”
“是。”
话风突转,周于书听到这儿,不免顿了顿,疑惑道:“许二姑娘要回长安,何时的事情?”
侍卫开口说话:“周参领不知,前几日将军送许二姑娘回去,不知怎的,又回来了,现下正在营帐里,被拘着。”
周于书轻笑一声,眼中浮起笑意:“她倒是一向洒脱。”
许卫目光微沉。
他又道:“只是你一向舍不得小五,长安多是雍容华贵的官宦世家,她孤身一人,又不懂得宅院之事,你就不怕到了那边,受人欺负?”
“她一身蛮力,上天入地,何人能欺负得了?”
周于书弯起眉眼,似是很了解此人的脾性,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虽说许二姑娘武力过人,但是在长安,有本事者大有人在,那些世家小姐心思缜密,二姑娘可不懂这些闺阁之事。”
说到这里,长袁也忍不住添了两句:“是啊将军,属下方才看许二姑娘的模样,未必心甘情愿的离开。明日您就算把她带上马车,说不定也能在半道上逃走。”
届时,长安之路遥远难归,怕是要在路上花费不少时间。又加上要旅居客栈,行人来往皆是繁琐。许步薇自幼生于边塞旷野,不受束缚,若是她想,恐怕有千万种法子偷偷回来。
许卫神色一顿。
他冷声道:“那便打晕了将她绑回去。”
*
子时三刻。
军中的士兵已经歇息,四处寂静无声。
而军营中的另一处地方,“啪嗒”一声,帐中烛光被人点亮。
火光照映着帘布,勾勒出青年略微清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