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拿酒来!”
郑乾一声喊,进来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玉壶。
“换坛酒来!”他手一挥,让丫鬟退下。
片刻,两个汉子将两大坛酒放到了桌子上。
郑乾递给段若湛一坛酒,道:“会喝酒么?“
段若湛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他意欲何,但段若湛一向礼节周全,缓声道:“可以喝些。“
“那还说什么?喝起来,我们一人一坛酒,你能喝完不倒,我便放了你!“
段若湛眼中一亮,“你说话可做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那我便喝。“言毕,段若湛拎起一坛酒,仰头喝了起来。
郑乾轻哼一声,也举起坛子喝。
转眼间,两人已是喝了好一会儿,可这深口大坛子似乎装着无穷无尽的酒。
段若湛一只手拎着坛子,另一只手擦了擦嘴巴,头晕目眩,脚下无力,醉眼中,郑乾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大口大口喝着。
段若湛用力挣了挣眼睛,接着将坛子举了起来。
……
“咣当!”一声脆响,坛子摔碎在地上,段若湛终是站立不稳,头脑一阵晕,倒在了地上。
郑乾坐在椅子上,一坛酒,他早已喝完,目光淡淡地盯着地上的人。
若他不是段若湛,只怕此时早已身首异处。
可他偏偏是程诺口中心心念念的人,他若是死了,她也会伤心,为了她,就饶他一命。
下次兵场相见,绝不手软!
段若湛醒来,已是在自己的营房中。
他起身走了出来,望着远处的武陵山脉,神情孤寂。
雾霭缈缈中,倒似他心中也升起一座无法翻越的山。
自他领兵打仗以来,日日劳苦,接连胜利,他没有时间去想静月,去想死在他手中的人,想……他不知心底何时泛起的,对生活,对人生,对苦难的,恶意!恨意和怠意!
他念多少佛经都无法抵消这些意念,它们就像魔鬼,啃噬着他心中的佛。
他的信念,因接连不断的打击和挫折,摇摇欲坠。
段若湛一直是善良正义之人,但他的人生经历顺遂,高高在上,知人间疾苦但未经历疾苦。
所以,他的善,如此轻薄。
有多少人,在看尽各种苦难和丑恶后,仍然保持当初的善良和纯真?
有多少人,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战士们在生火做饭,缕缕青烟中,他想起了一个人。
程诺。
她半生坎坷,却始终洒脱随性。
少时,觉得她顽劣,狠辣,无情,他总试图改变她这些劣根性,此时才明白,她的处事比起自己来,强多了。
不管身处什么样的境地,她都能含笑以待。
想到这里,他清俊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
一方天地下,静月同样望着阴沉沉的天,脸上的泪迹未干,又添了新的。
自上回她在醉酒状态下,把白逸天错当成段若湛,毁了清白之身后,自觉愧对段若湛,加之两军交战,她有家不能回,便整日忧心哭泣。
她本是明朗单纯的女子,一生的眼泪都落在了这百隐山庄。
白逸天站在月门下,瞧着她的哀容,不禁皱了眉头。
他在去京都前,用迷情药得了静月的身子,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先前他看她梨花带雨煞是好看,这日日看,却是烦心的很。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静月的胳膊,生气地说:“思凉,我待你如何?你天天哭丧着脸给谁看?你又不是不知现在的形势,你的身份又如何能回得了大理国?你是在怨我么?那日是你主动抓我的手……”
“你不要说了!”静月激动地转过身,身体抽泣着颤抖。
白逸天心中不忍,上前环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双臂搂着她,柔声道:“对不起,我是想让你开心起来,思凉,那个人死了……“
“不、不可能,若湛哥哥不会死的。“静月脱身,转过身,面对着他,大声哭着喊道。
“是人都会死,你去外间打听打听,大理国驸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