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心想,“若她不是段若湛的未过门的妻子,那我也会喜欢她的。”
静月本就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跟人谈话时不疾不徐,声音娇柔悦耳,只要和她说过话,任谁都不能不对她产生好感。
她又热心,没半点仗势欺人的娇态,举止高雅大方,偏又灵气十足,心性单纯,当真是哪哪都好。
可她越是好,程诺就越发的心塞气闷。
八角亭子里,汉白玉的石桌上摆满了吃食。
一个人吃饭的姿态,最能体现家境和教养。
这是日积月累的功夫,刻意模仿不来。
三人边吃边聊,段若湛仍旧寡言少语。
静月又说又笑,但她始终留意不让任何一人觉得受到冷落,若是哪个一直缄默,她便会转去和他说话。
进食前,静月用金盆净手,用筷子夹起食物时,小口小口咀嚼,动作如行云流水,连用膳都极具美感。
程诺如男人一般坐着,夹了一口菜,大口大口吃着,余光却将静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小时候,父母倒也教过她这些大家闺秀的作态,可那是太久远的事啦。
且她这些年流浪漂泊,又扮男人大咧咧惯了,早习惯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哪里还做的来?
此时,院子里鲜花盛放,香气扑鼻,微风拂面,一幅岁月静好的光景。
想她程诺十几年风雨飘摇,落魄潦倒,这等良辰美景原是段若湛他们的日子,跟她毫无关系,罢了罢了,不如就此离开吧。
可她还未开口,若湛就道:“何兄弟,你若是没要紧事,可在我府中多住几日?”
“好。”程诺嘴快于心,马上回答,心里却道:程诺啊程诺,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午后,曾齐来了。
他一进门就喊:“若湛,快来,我寻了一张好琴,特让你来开开眼!“
待走近后,他笑着说:“原来静月郡主也在,“他忙施礼,又道:”甚好,郡主也是琴中高手,定知此琴的绝妙。“
“这位兄台是?“此时,他才看到了程诺。
程诺可是从他进来就不住的打量他。
在天音寺时,她常和他在大理城中吃喝作乐,两人无话不谈,这一别七年,他还是这样的爽朗性子,想起过去种种,忍不住心中一荡。
天音寺,天音寺,那些时光,也是人间四月天的。
这曾齐也暗中称奇,眼前的公子相貌不凡,秀而不怯,特别是那对黑宝石般的眸子里晶亮闪烁,似是有许多话要对自己说。
他忍不住开口道:“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曾齐,你又说混话,怕是对外头女子说多了这些话儿,对人家何公子也这般说,好没道理。“静月郡主和他关系好,笑着打趣他。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原来是何公子,我这张嘴!哦,来来来,我们来看宝贝。“
他将怀中的琴放在石桌上,拿掉云锦缎织的布袋,一张古香古色的琴现了出来。
“此琴名曰:绿绮,是一张传世名琴,是取桐木和梓木精华所制,它音色绝妙无比。“
“当真是绿绮吗?“段若湛也有些动容,上前拨动了两下琴弦,道:”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正好大家都在,静月郡主,此间唯你琴艺精湛,可否弹奏一曲?“曾齐看出郡主跃跃欲试之心,忙说道。
哼!这小子外表看似单纯,机灵的紧呢!程诺心中冷哼一声。
“那若湛哥哥可在一旁舞剑,琴声剑舞,岂不快哉?“她笑吟吟地望着段若湛。
山茶花树下,静月郡主婉婉落座,玉指轻扬,琴声陡然在院内响起,委婉却又深沉,涓涓而来,似高山流水……片片花落下,这位抚琴女子如画中之人。
段若湛微笑着看了片刻,不知是被琴声还是被人吸引,一副神往之情。
随之,他衣袖翻飞,锦衣玉貌,脸上一直保持着谦和温润的笑容,脸如玉雕刻般五官分明,英俊无比,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程诺不想看,可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似有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心,难受的紧,可无人注意到她寞落的神情。
一曲终了,一阵鸣掌叫好声从院门口传来。
程诺即刻听出了是段王爷的声音,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他!
他朗声说:静月郡主真乃才华馥比仙啊,老夫生平从未闻此精妙佳音,远远听来如仙乐入耳,如饮甘露,妙!“
“段伯父,您过誉啦。”静月浅浅一笑。
“哈哈哈哈!”段王爷一阵爽朗笑声。
若不是在七年前的那个深夜,程诺见识过他另一副嘴脸,亦会觉得段王爷为人宽厚谦和,慈祥亲切。
但既已知晓,便总觉他着实虚伪可怖。
正想着,段王爷笑着看向他,问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