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闻抬起头坐正,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虞筱阳,平时看着这么单纯的小孩儿,原来也有过这么伤心的经历啊。
“过来让哥哥心疼心疼。”他红着眼,呲牙弹了虞筱阳的脑门,虞筱阳翻了个白眼躲他。
“先把你脸上那两行清泪擦干净了。”虞筱阳捡起筷子洗了洗,刚才说半天话都没来得及喝粥,现在尝了尝都要凉透气了,“少爷听完故事,心情好点了吗,饭都凉了。”
斯闻不愿意了。
“谁让你一说话都不吃饭了,我可是边听边吃,这个竹笋炒肉好好吃,改天还想吃。”
“我长了一张嘴又不是两张。”虞筱阳没好气的说,“吃吃吃,今天光去超市都花了315,超出预算了,还不是为了哄……我都穷了,要不然你找个工作,先赚点钱还我,我都不好意思问虞叔叔要钱了,节约是传统美德。”
“三百一十五?还挺省的哈……”
虞筱阳扒了几口饭,把碗拿去厨房, “少爷帮忙把桌子擦擦,掉的哪儿都是菜。”
好不容易收拾完,斯闻死气沉沉的躺在沙发上挺尸,虞筱阳给多巴胺倒了一盘子猫粮,然后用钥匙使劲戳快递包装盒上的黄色胶带。
“贵重物品,温柔对待。”斯闻睁开一只眼转头去看他,“千金难买知识源。”
“只是两套卷子。”胶带缠的太结实了,他不得不用钥匙环上的折叠小刀把胶带划开。
经过上次弄错钥匙的教训,虞筱阳把自己所有的钥匙都挂在一个钥匙环上,不过这样也有弊端,万一钥匙链丢了,那所有的钥匙可就都丢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刀就派上用场了,所以虞筱阳一直把它随身携带着。
“你先写吧,我歇一会儿。”斯闻关住手机,“有没有啥好玩的游戏,像这种5v5格斗手游实在让我提不起兴趣。”
“为啥?”虞筱阳把卷子扔到桌子上,顺手就把垃圾扔了,“我记得你不是法王吗?还挺厉害的。”
“嗯……怎么不算呢?”斯闻毫不谦虚,“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没啥意思,他们都是双排三排的,和我的意识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虞筱阳坐到桌子旁边,背靠着沙发。
“哦,就是孤家寡人没人陪呗,点个陪玩。”虞筱阳似笑非笑,“自从上了高中我就不怎么玩了。”
“你经常玩哪个?”
“没啥常玩的。”虞筱阳把卷子翻来覆去,“有时候玩打野,有时候玩上单,毕竟中路,法师嘛,咳,容易被抓,需要被保护……”
“为什么你们都经常玩这种……你是不是在讽刺我!”斯闻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他奶奶的一个个都当老六。”
“斯闻老师怎么能以偏概全?我打野只是按时开龙打怪,有时候看到落单的敌方ADC给他一个惊喜,从来不伤害中路玩家哈。”
“不行,打野太麻烦,我玩ADC的时候游走也不跟,上单抢太快。算了,这游戏不适合我。”斯闻说着就要把它删了,“大不了我自己做个游戏!”
“嚯,厉害。”虞筱阳拿了草纸和笔,“我要开始做题了。不管咋说,游戏有人一起玩当然是最棒的了。”
“我就要做个内心独立的人。”斯闻抱着枕头合了眼,“做完题叫我。”
虞筱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定了一个四十五分钟的闹钟。把数学卷子折了一下,要不是斯闻最近一直在给自己梳理知识框架,就靠之前摆烂学的那些东西,现成的答案有时候都看不懂。
虞筱阳揉了揉耳朵,晚上骑车的时候那风吹的他耳朵有些刺痒。
斯闻躺在沙发上已经没了动静,虞筱阳卷子才做了不到一半,还有些题是空着的,他瞪着被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思考人生。
“咦,这家伙?”他转头看了看已经进入梦乡的斯闻,“他不是说晚上有时候会失眠吗!怎么到我这里就……”
算了 。
他把手机上的闹钟关了,准备写完这张试卷子就去做做英语阅读。难得有个自律的时候,总得好好利用起来啊。
看着斯闻睡得很沉,他在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了个毯子给他盖上了。
虞筱阳始终不愿意把所有人想的太坏,从前他总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尽点自己的力,可世人都不愿被当做别人同情的对象,难免有时自己的好意会被拒绝。
所以他现在也变得越来越奇怪,有时看到陷入困境的人,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庆幸,却只是庆幸,真的很奇怪。
在某个时间点,自己也曾是那个落难的主角,只不过他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逛的地方太多了,虞筱阳也觉得脑袋沉沉想打瞌睡。他看着卷子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手机嗡嗡震动才终于回神。
原是母亲打来的电话,斯闻在睡觉呢,虞筱阳刚才把手机调成了震动,他没挂,只是先发了条消息给她。
–“儿子,怎么不接电话?”
–“现在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呢,孙老师在给我讲题,不方便接电话。”
–“好的,这么晚了……要好好听课,谢谢小文老师。那你们先学,我一会儿再打过去。”
–“不用了妈,到时候天都晚了,给我发消息吧,我晚会儿就看,你们也早点休息。”
虞筱阳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虞母直呼儿子情商高。
–“对了,虞叔叔今天没有加班吧?”
–“没有,他今天休息,不值班。”虞母迟疑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
–“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想起来虞叔叔了,他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希望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阳阳长大了,妈妈很高兴,希望阳阳以后可以对家人敞开心扉。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不说别的了,你快学习吧!”
虞筱阳转了一下笔,回头看了一眼斯闻,还好没有惊醒他。
他记得这家伙起床气很大。
其实斯闻早就醒了,在虞筱阳给他盖毯子的时候就醒了,他一直没动在装睡,心里有些捉弄人的小激动。
他一动不动的闭着眼,能感受到虞筱阳指尖留在毛毯上的温度,他觉得很舒服,突然有种想要时间停滞的错觉。
次日清晨——
虞筱阳不知道自己是咋睡着的,不过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斯闻躺在床上,只是很靠边的地方。
“?”他懵了一下,快速扯开了被子,没敢用手把斯闻推醒,倒是斯闻早就醒了,斯闻又把被子夺过去了一点。
“你梦游啊?昨晚跑去厨房做饭,刀都拿起来了,多亏我看住你了。”斯闻先发制人,支起胳膊严肃的告诉一脸懵逼的虞筱阳,“我想起来,早上还要蹭饭就没回家,你的床可不小,挤下我是没问题的吧?”
“啊?嗯……好。”虞筱阳坐起来癔症了一会儿,昨晚确实梦见自己在做竹笋炒肉,他看了眼离得老远的斯闻,“老毛病了,下次我把房间门锁住就好了。”
斯闻本以为虞筱阳会一脸不悦的埋怨自己,还想逗逗他呢,原本准备好的台词一句也没说出口。
……
……
刷题,错题,笔记,背书。虞筱阳在偷懒中持续进行着。
虞筱阳庆幸自己还会做饭,不然就会出现“某药业集团继承者离家出走饿死家中”的新闻了。
虽然……看到这个称呼的斯闻,可能会火山爆发。
“好了没,快饿死了。”斯闻躺在虞筱阳的床上玩着手机,近来一直以辅导作业的名义赖在虞筱阳家里。
其实就是快没钱点外卖了,况且虞筱阳做饭确实蛮好吃。
原本他还存了一笔三千左右的“巨款”,为了生活开销还是泪流满面的取了出来。
“有本事你别躺到我的床上,啥也不干!在里边儿嚷嚷的什么我又听不清!”虞筱阳气急败坏的在厨房下饺子,他觉得斯闻出现到自己面前就是上天安排好的,真是他生命旅程中的一道劫!
他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紧张。
因为妈早上跟自己打电话说,要晚上回家“聚聚”。他心里有些压抑,是一万个不愿意,平时也就他们三个人在家,回趟家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可是今天晚上,虞叔叔的母亲和妹妹也要过来,还会带着她们家的孩子来吃饭。
他的心里无端烦躁,他觉得这个聚餐八成是聚不好了。
他没怎么见过虞叔叔母亲,但是仅是几面之缘也受不了她的严厉,她总认为虞筱阳之前对待生活的态度是在玩物丧志、不思进取,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好听话。
算了,只是去吃个饭,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听就好了。
锅里冒出的白泡让他回过神来,饺子馅从白色的饺子皮里涌了出来。
噫,糟糕糟糕。
斯闻本来高高兴兴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盛饭,一看到东倒西歪漂浮在汤里的饺子就傻了眼。把破成了伤残兵的饺子端上桌子,坐在椅子上和虞筱阳大眼瞪小眼。
“……”斯闻拿起了筷子不知道从何下手,“我还是点个外卖吧。”
“你敢。”虞筱阳抄起一瓶醋,倒在碟子里,“不就是破了相,还是能吃的。”
“啊对对对。”斯闻表情痛苦的夹起一个饺子,“你竟然能把速冻饺子也煮烂。”
“一时疏忽。”
虽然饺子破是破了,但是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感谢速冻食品。
斯闻瞥了一眼又往碟子里添醋的虞筱阳,发现他真的很能吃醋。
“吃个饭也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情吗?”斯闻抽了张餐巾纸擦嘴。
“我妈说晚上让我回家吃饭。”
“啊?”斯闻想了想,那天阿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有说这么一回事,“得了,全世界又剩我孤独一人,你晚上要去那边过夜吗?”
“怎么可能。”虞筱阳抿了两下嘴,“你先回家,我四五点去,七八点就回来了,不光有我父母,还有别人,怎么可能待那么久。婆婆妈妈,多大人了还怕一个人在家?大不了让多巴胺跟你待一起。”
“至少多巴胺不会离我而去,你这个冷血动物。”斯闻故作委屈,“怎么没见多巴胺?”
说着说着,斯闻就钻进卧室——他感到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