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车,商量后先去了旁边的换锁店。
店里有三个人,一对年老的夫妇和一个小姑娘。换锁师傅快六十了,头发斑白,正在弯腰修电动车,身边的大妈在乐呵呵的逗小姑娘玩,看到两人走过来,挤着有皱纹的眼朝两人笑着点点头。
“师傅,忙着哩!”斯闻热情的和换锁师傅打招呼。
虞筱阳皱了皱眉。
这家伙也太自来熟了吧?怎么弄得自己跟个外地人似的……
“补胎40,换锁人工费65,修车另外再看。”师傅头也不抬,满是污迹的手摆弄着倒在地上的电瓶车,又拿起货架上的电容笔,直到听见滋滋两声,他才直起身来,瞅着匆匆而来的两人。
……
……
“锁芯加上人工费,给我85吧。”师傅扯下手套,用手背蹭了一下脖子。
“现在换锁都这么贵了吗?”斯闻挑了挑眉毛,拿出手机,“我刚大学毕业,还没啥经济来源呢,您再给我便宜点吧,70行不?”
“小伙子,现在挣钱哪儿那么容易,这根本就赚不住你的钱,还要我赔本呢,78,不能再少了,你发我也发。”
“师傅,有收款码吗?”
师傅抓起旁边的抹布往手上揉了揉,看了他一眼。
“不会整那种东西,还是现金吧。”
“哦好。”斯闻往右边的外套兜里摸了摸,皱了下眉,又换了只手拿手机,把手伸进左边口袋里,“等一下。”
斯闻打开皮夹子,里面只有50块,要么就是七八张一元零钱,之前从家里带出来的钱都存到网上银行里了。
草,真糗。
“我这里只有75。”虞筱阳低头从书包里抽出来三张皱了吧唧的纸币,故作为难,50,20,5块。他瞅着修锁的师傅,“钱有点破,要么?”
“啊没事没事……”师傅终于干巴巴的笑了,点了点头,“小伙子,你们现在还没到挣钱的年龄,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到时候挣钱了才知道生活有多难。”
师傅把钥匙交给斯闻,斯闻试了试,打开,锁上,发现没什么毛病便对师傅道谢,师傅收拾完东西后就走了。
一阵寒风吹过,虞筱阳缩了缩脖子,一切都安顿好了,自己也该回去了。
“谢了,帮我垫上的钱我会还给你的。”斯闻打开屋门,“进来坐坐?”
虞筱阳笑了下,摇摇头。
“星巴克还等着我呢,我还得回去看看这一大堆页子……我还想把头发剪剪。”他转身朝自己屋门口走去,“改天见。”
“等一下!”斯闻突然叫住了他,但是叫住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呃……说实话,换个锁应该没这么贵,那人应该是看出来我不是本地人,才故意多加了些钱的。你以后,要多长个心眼,别被人骗了。”
他心里总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最近确实麻烦了虞筱阳不少,这种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害臊。
虞筱阳心中有些想笑,还有些不服,便笑着说。
“我看你才最容易被骗呢,要不是我说自己没钱,搞不好85真的一分不少。连饭也不会做,这可是基本生活技能,还是你自己长点心吧。”
这一通数落真的让斯闻招架不住,从来没有人会跟自己交代这些事情,在那个家,除了按时用药和季度抽血外,就没有人和自己有其他的交流。
试药。
埋针。
抽血。
这就是孙院长在道貌岸然之下隐藏的真实面目,因为没有钱买人试药,便“买”来一个永久的“试药机器”,他盯上了走失的斯闻,从此有了一个叫“孙思文”的儿子,一个机器。
“我学东西很快的,只要你教我一遍,我就能学会。”斯闻眨眨眼,毫不谦虚。
“好吧,天才。”虞筱阳耸了耸肩,对于斯闻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他是认可的,比如走过一遍的公交车路线,他就记得很清楚。
“我回去了,有事……找我。”
虞筱阳虽然不想和斯闻有过多的联系,但还是留下了联系方式,双方互加了微信。
直到虞筱阳关上房门,斯闻才一整个瘫进沙发里。
昨晚的经历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若不是他装作耍酒疯闯进女厕所,引来了保安,也不会趁乱从酒吧里逃出来。屋门钥匙被那个疯女人叫人给抢去了,一想到她可能会得知自己的住处,并肆无忌惮的闯进来,斯闻就一阵恶寒,这才换了新锁。
现在威胁他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孙老头的大女儿孙蓓,一个就是阮狄的小姨。
孙蓓暂时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因为她压根不想承认这个家里有他这么一号人,只是没事喜欢恐吓一下自己,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之前确实有喊人到大学里找自己的事,一个两个还好说,一群人围着,那自然是打不过的,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武术世家。
而阮狄的小姨却想威胁自己,若是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孙老头,那么自己独自前往f市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孙老头肯定会派人把自己抓回去。她看上的只是是孙老头的钱,孙老头这几十年来挣的黑心钱自然是不少的,她想通过阮狄来获得这笔臭气熏天的钱。
像她们这样的家伙毕竟还是少数。女孩们确实是很可爱,虽然她们总是装作很强大的样子,但其实是很脆弱的啊。对我来说,实在不适合做一生的伴侣啊。但又会有谁支撑我走下去呢?或许最后我还是只身一人吧——毕竟我是绝对不会,向生活妥协的,总有一天,这些枷锁和束缚,我会全部打破。
咕噜……
“啊,饿了。”肚子里传来的美妙声音催促着他进食,斯闻看了看外边,天已经黑了,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啊……七点半了。要不还是定个外卖吧?”
但是路上还有雪没化干净,外卖小哥天黑送餐应该不大安全吧,可是他们就是要送餐挣钱啊……所以到底要不要点呢。
躺在沙发上挣扎了半天,斯闻最后还是从厨房抽屉里拿出了泡面,熟练的撕开,放调料,加开水,盖上。
趁这会儿功夫,斯闻点开了虞筱阳微信的主页和朋友圈。
“搞什么嘛……”他本以为,按照虞筱阳这种性格,根本不会发什么朋友圈,可是他确确实实看到了一条朋友圈,没有文案,只是简简单单附上了两张图:一张是医院开的证明,他点开放大,发现是中度抑郁的证明;而另一张是他把某种药片倒进洗脸池里,随水流挥发的图片。
哟,还真有个性。
斯闻并没有什么心理医学上的经验,他并不知道虞筱阳这条朋友圈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从两张图片里,感受到了深深地压抑和不甘。
你也想要逃离吗……你,怎么会是真正的抑郁患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