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理他，而是侧过脸来，问道：“你们几个小娃，谁枪法比较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半晌，李佳灿向前轻轻踏了一步，然后用似蚊子大小的声音说道：“我行。”

老人满意地点头：“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从战场下来的。对了，根据我的信息，你不还是个营长吗？说起来，我还应该叫你长官呢。”

李佳灿一阵汗颜，自己的信息真的这么不值钱吗？是个人都知道。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您过奖了。您的阅历在我之上，您才是我的前辈啊。”

“少跟我贱嘴皮子，”老人冷笑一声，“这是你的武器。手枪你放心用，老美造的，上面装了消音器。你且给我记住，只求一击毙命，一击毙命！听明白了吗？”

李佳灿点点头，说道：“我明白。我到时候在哪里开枪？”

老人想了想，说道：“嗯…你且听好，酒店是在那头。这中间隔着丈八宽的街，在这头，有一栋空了的居民楼，那没有鬼子的护卫驻守。你给我顶准了，那敲锣的一打，你就开枪。别管他死没死，开了枪你就给我跑，能多远就多远。”

李佳灿思考了一会，微笑道：“我明白了。”

老人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他负责开枪，你们几个，见好就收就可以。如果鬼子们要打咱们，那你们就开枪。我和范同志持一个观点，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阿龙他们几人的声音零零散散：“知道了。”

这时，范炜喆看了看表，说道：“时候不早了。走吧，我们也该赴宴了。”

…

那叫杨峥的老人说得很准，这街道确实是丈八宽。李佳灿悄悄猫在那居民楼里，观察着情况。对面有一栋三层高，而且特别大的小楼，小楼挂着一副巨大的牌匾：平安酒店。只不过，酒店两字却被庆祝宴会的条幅遮蔽住了。

李佳灿瞪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酒店门口有两个鬼子兵，不过从上面看，他们好像得了癫病，一直多动。看来，他们值班值的不算太认真。李佳灿握紧了那把枪，手心渗满了汗。

突然，一阵巨大的脚步声从街道的西面传来。李佳灿稍微歪了歪头，看见一大堆穿着KMT军装的士兵，大踏步地向这里走来。想都不用想，这肯定便是伪军了。伪军们现在是得意洋洋，意气风发——因为能白吃一顿。这些伪军严谨遵循“曲线救国”的原则，为日后的抗日战争胜利打下了坚实基础。

不知道为什么，李佳灿看着这帮趾高气扬的伪军，总想笑。他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使他立刻没了动静。这时，从大街的东方，又走来了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就跟之前的伪军大队不一样了。前面有几个叫花子走着，他们摇着铃铛，高声唱着李佳灿听不懂的歌。在他们的后面，有一辆威风凛凛的小卡车正在慢慢行进着。卡车后还跟着一队日本兵，不过数量不多。李佳灿定了定神，发现那卡车里面坐着好几个日本军官。他在这些军官里搜寻着，终于找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军官正在和其他几名鬼子长官谈笑风生，边聊还边嗑着瓜子。

李佳灿屏气凝神，把手枪从窗口慢慢地伸了出去。枪管从窗口处探出，不过下面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显然没有人注意。李佳灿闭着眼，随后慢慢瞄准了那名日本军官。他在等待——等待那些叫花子开始敲锣。

他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