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院,主厅高台之上。
每年的七夕诗会,春闺院都会请来一些当代大家作为评审。这最后一场预赛的评审是三位沉淫诗道多年的老者,每个人都有不下百首作品流传于世。
“还有作品送上来吗?”其中一位白胡子老人抿了口茶,问道。
“已经有上百篇了,应该没有了。”青衣老者左右看了看,说道,“时间不早了,两位一起看看吧,每人选出最中意的十首,然后我们再一起核对。”
“老夫早已看完几十篇了,没一个能入眼的。”紫衣老者的面前摆了一沓诗稿,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打油诗,还有一些是辞藻堆砌、驴唇不对马嘴的,他只看了一眼便扔到旁边了。
“这首还不错。”白胡子老人捋了捋胡须,将一张诗作分享给其他两人。
“雪消冰解水生波,春到江南奈尔何。只有梅花知此意,暗香疏影月明多……嗯,勉强够看,放在前两场,足够进前十了,想来今天也差不多。”
于是这首《梅花赞》便被挑出来放到十佳的候选行列之中。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真他娘的妙啊!老夫很久没读过这么好的诗了。”紫衣老头看到了陈容第一首卖出去的《梅花》,不禁拍案叫绝,把另外两人都吓了一跳。
“确实是好诗,恐怕会是今晚最佳了吧。”
“等等,看我这首——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有两首《卜算子》,从格式上来看,像是两人约定好了做的仿写,虽然表达的主旨大相径庭,但毫无疑问,都是百年难遇的好词啊。”
“还有这首、这首……”
连续这么多首质量极高,丝毫不亚于当世名篇的诗词出现,三位评审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今天这场的质量怎会如此之高?刚刚选出的这十首,任何一首都足以在前两场预赛中拔得头筹了,甚至放眼历届七夕诗会,也少有敌手啊。”
“跟这十首相比,《梅花赞》就显得平庸了许多。可惜,这人如果去参加前两场,说不定是能入选决赛的。”青衣老者略感地惋惜摇了摇头。
“那就定下这十首?”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挑选出的这十首,每一首与其他作品相比都是碾压之势,选它们作为十佳,相信公布结果之后应当也不会有人反对。
“拿给宛姑娘过目吧。”白胡子老人将十首诗作交给了伙计。
“等等。”青衣老者突然叫住伙计,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还是把《梅花赞》也加上,让宛姑娘自己来选吧。”
……
“小姐,这就是他们选出来的十佳么?怎么还多了一首?”
另一件雅阁内,一大一小的主仆二人正在品读评委送来的十一首诗词。
这主人便是评委口中的宛姑娘,闺名宛青,是春闺院的花魁娘子。宛姑娘是位清倌人,也就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样貌更是绝色,人称安宁第一美人。不少达官显贵只为了看她一眼,听她唱一首曲儿,就愿意豪掷千金,她就是春闺院的活招牌,也是最大的摇钱树。
按照惯例,在七夕诗会上夺魁的才子,能够与花魁共度春宵,但也只是成为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听听小曲儿什么的。至于能不能更近一步,还要看姑娘瞧不瞧得上你,万一真瞧对了眼,姑娘愿意白给也说不定。可若是瞧不上你,花多少钱也别想在花魁身上满足淫欲了。
“应该是难以抉择,想让我淘汰一首吧。”宛姑娘将十一首诗词摊开摆在桌面上,转头对丫环问道,“你看上面的名字,有没有今晚买诗之人?”
秀儿一边看一边说道:“我也只晓得其中几位熟客的名字,其他人要见到本人才知道。喏,这位王公子,还有宁公子是向那人买了诗的,这位朱公子也是熟客,但他今晚没有买诗。”
“这么说,他至少中了两首?确实有点本事。”
“小姐,不是要淘汰一首么,要不在这两首选一个吧,杀杀他的锐气。”
“这两首都是无可争议的传世佳作,绝对不能动。”宛姑娘轻轻摇了摇头,“这首《梅花赞》与其他十首不在一个水平上,肯定是要淘汰的。”
宛姑娘把所有诗句再次通读了一遍,默默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誊写。边写着还喃喃自语道:“江南的诗才已经如此繁盛了么?这十首佳句,真叫人意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