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被压了下去,裴时煜才重提了有关难民一事。
“诸位爱卿可有何对策。”
众人面面相觑,那些难民里面传着的‘皇帝无道,上天才会降下责罚’的说法他们也是有听说过,故而都不敢随意开口。
颜清垂眸沉思了会,缓缓道:“还是需要派人前往安抚难民,水灾也是一大威胁,必须疏通河道分流。”
立马有大臣应和道:“帝姬殿下所言极事,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裴时煜看着这些只会审时度势的大臣,面露不悦,不过他的那些神色变化都被冕帘遮住,让人瞧不分明。
“治理水灾便交由都水监接管。”
闻言,靠后排的姚少监立马出列:“微臣遵旨。”
现在水灾治理已经有人接手了,但安抚难民的人选到成了个难题,如果没有那些谣言,裴时煜自然可以派个有能力的大臣过去就可。
而现在出现了这则谣言,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扩大,到时便是要皇帝下罪己诏方能平息一二。
许多大臣都不敢接手此事,裴时煜也不放心将这件事交给旁人。
其实还有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就是让颜清过去替他安抚难民,颜清身份足够,能力更是不用说。
但姑姑之前便是感染风寒,身体一直不曾好全,后面又遭遇刺杀受伤,本就不能思虑太多,需要静养。
而且从京城去胥州,路途遥远,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要是再有不知死活的人在路上刺杀姑姑如何是好,亦或者是难民暴动伤到了姑姑又该怎么办。
是以,这个选择一开始就被裴时煜掐灭在了脑海中,根本没有纳入考虑范围内,他不可能让姑姑冒险的。
然而,裴时煜是这么想,颜清却是起身开了口:“陛下,臣愿前往胥州,为陛下分忧。”
裴时煜神色一变:“不可。”
连一直作壁上观的江淮序也变了脸色,不复刚才平静。
只是江淮序想起来他刚才想要阿清离开京城的打算,终究还是没有出声,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将阿清支出京城更是艰难了。
颜清直视着裴时煜,缓缓道:“民间谣言四起,恐怕是有人想借此机会生事,臣有把握定不会让难民成乱,还请陛下准许。”
话落,她的眸光隐晦的扫过了江淮序,示意裴时煜不要任性,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江淮序搞出来,不快些解决必成大患。
看着颜清坚定的目光,裴时煜薄唇抿的死紧,已经不想答应。
颜清见状,在心底里微叹了口气,语气柔和道:“陛下可以派一队护卫跟臣一同前往,若是有难民暴动,他们也能将臣安稳送回来。”
听着颜清的话语,裴时煜就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了。
他总是拗不过姑姑的。
“朕允了,让梁将军带人一同前往吧。”
梁涛也曾是安将军旧部,现在已经五十岁了,依旧精神抖擞的,他是在杨将军去了漠北交接江淮序的兵力后,被从副将提拔为的将军,现在掌管着紫禁城的禁军。
他一听裴时煜的话立马出列,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末将领命,定护帝姬殿下安全无虞!”
闻言,颜清倒是蹙起了眉,梁涛是禁军统领,他一走,京城的防卫就松懈了许多,裴时煜的安危就没了保障。
“陛下,梁将军还需要拱卫京师,实在不宜外调。”
裴时煜也知道京城中还有江淮序,现在把梁涛调派出去非明智之举。
但他既然只能如姑姑的愿让她去胥州,怎么可能随便让人去保护姑姑的安全呢。
只有之前听命于姑姑的安将军旧部才能叫他放心一二,事关姑姑安危,裴时煜也是第一次在颜清面前强硬了起来:“朕意已决。”
听着裴时煜这不容反驳的声音,颜清微怔,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当年的小小孩童已然长大了,现在已经是位可以自己拿主意的帝王了,不再跟以前一样事事都要她点头才敢去办。
颜清难得有些感慨,看裴时煜是眸光带上了欣慰,她也不再拒绝了:“是,多谢陛下体恤,臣必不辱命。”
至于拱卫京师,只能将她之前调去看守皇陵的杨小将军派过来顶上,这人是杨老将军的儿子杨蒙,一身本领皆得杨老将军真传,幼时还曾和她阿兄是玩伴,也是她能信的过的人之一。
而皇陵那边,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事,她之前派杨蒙过去盯着,也是不想有人去打扰皇兄长眠,这些年下来,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往里凑。
商讨完正事后福禄就宣布了下朝,颜清照例被裴时煜喊去了御书房,只是和江淮序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在颜清耳边留下了一句极轻的话语。
“等你从胥州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颜清眸色微动,脚步却不停,过转角时,她偏了下头,江淮序还立在廊下目光也一直看着颜清的方向。
俩人对上视线,江淮序朝她牵了下唇角,颜清指尖收紧,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今日还是她和江淮序自庆功宴的不欢而散后第一次见面,朝堂上他竟然未发一言,有些奇怪。
但还没等颜清多想,颜清已经到了御书房,福禄尽完带路的责任后就迅速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只余下颜清和裴时煜。
裴时煜正背对着颜清,嗓音有些哑:“姑姑一定要去胥州吗?”
颜清上前一步,反问道:“此事我去最合适不是吗?”
裴时煜回过头,眼睛有些发红,隐约可窥见一点湿意:“可是……可是我担心姑姑。”
颜清一愣,他就说裴时煜为什么声音有些沙哑,原来是背对着她哭鼻子了,她记得裴时煜不爱哭啊。
颜清顿时便有些无措了起来,她温声哄道:“时煜不是已经派人保护我了吗,不会有事的。”
裴时煜上次就发现姑姑好像很吃这一套,虽然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但如果能让姑姑心软,他也不是不能做。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挺好的,他垂了下眼,就这么落下一滴泪来,他也不说话,像极了个闹别扭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