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位雕刻者,他做到这一步,又耗费了多少心血?
沈乐不知道。
但是,当他试探着把枣木珠装在铅坠上,和墨斗形成一个整体的时候,墨斗猛然跳了起来。
铅坠飞扬,把墨线哗啦哗啦拽出墨仓,极力拉扯着,坚定地指向房外。
沈乐扭头看了看那根扬起的墨线,和墨线顶端,违反重力悬浮着的铅坠,很想叹气。
唉,我本来还想装个监控,维护一下房子安全的。给你们这样一搞,监控?什么监控?
现在的监控,动不动就被人黑进去,然后把拍到的画面挂出去卖。甚至有些监控软件,本身就自带后门。让它拍到小木偶跳舞、拍到墨斗自己干活,我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要做啥?”
沈乐弹一弹铅坠。铅坠歪了一下,让过他手指,在他指节上绕了一圈,把他往外拉。沈乐赶紧叫停:
“等等等等!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勒我!你这丝线很细的!手指给你勒断了!”
开什么玩笑!
这是丝线,丝线!这么细细的一根,在他指关节里勒紧了,时间一长,手指缺血,照样坏死给你看!
铅坠移动了一下,悄然松开。沈乐松一口气,还在想怎么和墨斗沟通,就看到那铅坠绕了一个大圈子,缠到他胳膊上……
拽,拽。拽了两下没拽动,干脆飞了起来,往他身上缠。沈乐魂飞魄散:
“停停停!伱要去哪里?你去哪里,指个路,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这墨斗里的丝线有18米长!
不单做木工活用得上,做石匠、泥瓦匠也能用,甚至造船、挖沟、开田地,也会用墨斗拉出长长的线,弹一条直线来取准!
18米的线捆到他身上,虽然不至于捆成一个蚕茧,也能把他捆成一整根素鸡!
铅坠左歪一下,右歪一下,仿佛在思考。沈乐提心吊胆地等了很久,那铅坠才又飞了起来,把他松开。线轮刷刷飞转,把墨线大半收了回去,只剩下一小截儿留在外面,抬着铅坠,坚定地指向房外。
沈乐叹了口气,只好收拾收拾,带着墨斗出门。一路上反背着双肩包,包上拉开一条缝隙,让铅坠露在外面,假装线轮没收紧,这玩意卡在了外面。出房门,左转,准备去大门口——
“喂!你不要拽我啊!那个方向是墙!我得走门!走门!”
铅坠缓缓垂下脑袋,像是一条放松了点儿,暂时不打算攻击的眼镜王蛇。沈乐摸了摸它,叹口气:
灵智不够就是这样的,只知道指方向,不考虑人要怎么过去,就像一个完全没有调整过的缺德地图。
这比缺德地图还不如,最起码,缺德地图还给你指条路——不管这条路是经过机关大院,还是从河面一人粗的煤气管上走——而不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沈乐捏着铅坠后面的线头,七拐八弯,跟着它指点的方向走。
穿过两条马路,走过一次断头路再绕回来,进过一次小区再不得不绕出去,终于,来到了一个沈乐有点眼熟的地方:
“之前就是在这里买到你的吧?”
他敲敲墨斗。墨斗不声不响,假装啥都没听见,只有铅坠坚定地转了一个方向,把沈乐往里拽。没走几步,一个有点熟悉的女高音响起:
“郑晓华!你别给我装死!离婚!今天就去民政局!”
哎哟,又是卖给自己墨斗的那两夫妻。沈乐瞬间明白,墨斗要带自己来干嘛:
“让我看吵架?还是让我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