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对朱常洛而言,昌明号始终还是最好的切入点。
已经有了一种模式在这里,而且有了数据,有了已经受益的“证人”,多少能打消许多人的疑虑:皇帝不是拿刀一顿砍他们的利益。
宗藩不能一味苛待,这毕竟是讲究宗族亲谊的时代。
宗藩也不必一味苛待,他们积累下来的资产、宗室之中的人力,都是可以用的。
王珣进来后见了驾,又拜见了诸王,开始他这个环节的工作。
已经驾轻就熟了,无非这次面对的是诸王而已。
“……如今,已经做得最好的两块是粮行和北向边贸。遮洋行做了两年,但朝鲜那边如今还在休养生息,成效不算大。盐行已经打好了底子,也成了大内商,手上有不小份额的盐引,但陛下还没对盐政动刀。去岁以来,海贸上则先在想法子改建合用海船,找好一同出海行商的海贸宗族……”
尽管如此,昌明号这么一个框架底下流动着的“营业额”和“物资规模”,已经让许多藩王瞠目结舌。
听到昌明号去年所得净利已经逼近百万两,这个数字当然是惊人的。
他们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看蜀王、潞王的神色还有朱华增眼里的亮光,他们知道这三个家伙心里有底。
毕竟泰昌元年、泰昌二年的分润他们都拿到过了。
王珣告退之后,朱常洛才说道:“如今还远没有达到朕想要的结果,但多少证明了这个路子可行。朝廷呈上来的方略,是诸藩宗禄永为定额。算了算,也就是一共百万余两。但朕知道,若就此一定,朕是轻松了些,你们只会越来越难,因而一直没有准,放在那里。”
殿内顿时一阵齐呼圣明之声,那已经实行了永为定额的几藩顿时借机诉苦。
朱常洛耐心地听他们诉了苦,最后以大家长一般的姿态说道:“列圣还在一旁看着呢,朕自然想为朱家宗亲找到更好的出路。今日借父皇大礼之机,朕又召了你们进京,转在此先议一议,就是袒露心声。你们可愿先好生听听朕是怎么想的?”
“臣等恭听!”
利之当先,隐忧明显,至少此刻的态度是向好的。
朱常洛点了点头:“九个字:换身份,聚起来,走出去。”
听到换身份几字,许多藩王不由得心里一紧。
宗藩身份怎么换?难道都除爵?
皇陵里的夜风在吹,春夜里仍然凉。
朱常洛看着他们的眼神,缓缓说道:“朕不把你们看做需要提防的威胁,你们也要丢掉必须被恩养的皇亲念头。这换身份的说法,不是说要除藩降爵,是朕和宗亲心里对彼此的看法,要从族亲换成君臣。”
众人有的有些懵:不是一直如此吗?
也有的人若有若无,眉眼之间担忧起来:难道比宗禄永为定额更苛刻?
朱常洛问了一个问题:“宗禄宗禄,也是俸禄。官员拿俸禄,要任事立功;宗亲拿宗禄,为国朝做了什么?”
侯拱辰有些担忧地看着神色不一的藩王们。
只听皇帝继续问:“是只求一个不造反?还是纯粹就该养着族亲?”
这是天底下最特殊的一个宗族,但现在祖宗们的陵前,如今的族主偏偏要问着这么尖锐的问题。
殿中一时无人说得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