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朱常洛倒更愿意强调一下宋哲宗自己想继承宋神宗遗志继续变法的含义,而宋哲宗也是英年早逝的。
万历朝的前十年与朱翊钧本人又有多大关系呢?张居正掌权时他都没有亲政。
朱翊钧真正为帝的时间,一开始倒是新法反扑。只不过朱常洛现在把自己继位后重新开始新政的“功劳”,也安在他知人“禅”任,识微虑终上。
先皇最终发现,还是该变法的。
只是不幸,晚了些。
而之前柱国方倾,朝中有坏人,群情汹汹,先皇花了十几年也不好掌稳皇权罢了。
他一生之功,就用这个知人之“哲”去总结吧。一开始没有去阻拦张居正分毫,最后临危立断直接禅位。一辈子能做出这两个正确决定就够了,中间的是是非非,都靠申时行他们接下来去解释,去讲故事。
无非说清楚坏人是哪些,先皇迟迟不定国本到底是为什么。
朱常洛不是很在意定什么庙号,只在意用这庙号去引导什么样的风向。
总之,张居正是正确的。
他泰昌帝的登场和今后的决断,也是正确的。
哲宗择名臣,择圣主!
……
有了谥号庙号,葬礼得以继续更顺利地举行。
初终、小殓、大殓、成服、吊奠赙、择地告祭后土、发引、葬入陵、虞、卒哭、祔、小祥、大祥、禫……这有一个漫长过程。
葬礼之后,才是实录编撰、神主牌位升附太庙等后续。
而神主牌位升附太庙,一般是去世两周年之后才进行。
但这则消息已经在往整个大明扩散。
这个时候,奉命进京的诸王还在路上,欣喜不已的叶向高还没出发就要换上丧服和哀容,在外的京营三路大军也化身哀兵继续他们更显肃杀的旅程。
在这样特殊的时间点,因楚藩案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也要让步,却也更方便浙江上下行事。
借着举国服丧的时间里绝大部分人不敢轻举妄动触怒皇帝的大背景,他们全力为自己洗刷。
那些被精准控制着抓入死牢的“谋反”诸族,仿佛是万历皇帝驾崩之后的人殉。
始于新法,也终于新法。
始建于万里十二年的哲宗陵寝历经六年才建成,在它建成将近十五年后,它才迎来它那个在阴间的主人。
许多殉葬器物要放进去,在朱常洛眼中,这些“财富”自然是没必要长埋于地下的。
但这些只是细节,何况总该留些什么,让后人发掘真正的历史。
作为儿子,作为受到信任而被禅让提前继位的皇帝,他带着朱由检和另外三个弟弟亲自护送梓宫到陵寝所在。
被他一同送入朱翊钧陵寝的,还有一个小彩蛋,就看后人会不会发现了。
表面上,那是他对朱翊钧这个生身父亲最后的孝心,一份他抄写的经文。
实际上,他在北面留了些特殊的一幅画,为难后世的考古工作者们。
毕竟对于这个新的万历朝与泰昌朝之间巨大的变化,恐怕会成为千古难题。
时间已经是三月初九,梓宫早已合上,现在墓门也合上。
彻底长眠的朱翊钧身侧,左手边有他喜爱的酒壶,右手边是儿子为他抄的经文。
若能摊开了,就能看见折页的一面是文字,另一面的画上,寰宇舆图里海上行着冒烟的巨轮,路上有列车高楼,天上有飞机和卫星,画面最中央最古怪:是身穿龙袍的皇帝在电脑前面。
屏幕里还能分辨出字来:未完待续……
这幅画的作者,竟还是李太后。
因为朱常洛说,“要让父皇见到那一天。”
李太后只认为这是孙子的坚韧意志,是孙子对儿子的承诺。
反正她听过朱常洛讲的那“将来图景”。
现在彩蛋埋了进去,今天来不及回宫,朱常洛则看着诸藩亲王和华阳郡王:“也是难得的机会,都去祭拜一下先祖吧。今夜就在列祖列宗陵前,先叙叙宗谊。”
大伙只觉得阴嗖嗖的。
而太祖的其他血脉,在这里却不好祭拜——太祖埋在南京嘛。
于是他们都只能和皇帝一起呆在这哲宗陵寝定陵的祾恩殿里。
对这些大明顶级宗亲来说,一起进京就够心惊胆颤了。
坟前开会,更是恐怖如斯。
一种一言不合可能会被丢进去殉葬的大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