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司空云霆端坐在椅上,手边一盏茶,清香袅袅。青木正垂首将这十日留心的动静如实道来——
果木居的小公子偶尔去庄夫人那里坐坐。庄夫人每日午后雷打不动地带着沁荷斋的丫头们为小公子煎药,然后以药汁揉面,亲自盯着料膳房的人做好精致面点,留作小公子的晚饭,逼着他变相吃药。司空綪雪跟着采薇姑姑每日抚琴为乐,琴音或清越或欢快,穿透浓郁春景,滋润山庄每一处角落。庄中的下人们自然喜闻乐见这样的局面,私下里也盼着或许这琴声能让这山庄和这山庄的主人不再那么沉郁孤清。更为难得的是,司空綪雪那样的性子竟也开始同采薇做起来女红,虽然拿针比不得拿剑顺手,但好歹,也开始像大家闺秀一般学会了恬淡文雅,至少那样子是装得极像的。
说到这里,青木见司空云霆已露不耐,忙掉转话头将他或许最关心的一件事说了出来:“冷秋有天外出,我本想悄悄跟着,但在门口突然遇到小姐和采薇姑姑要去林间走走,着我跟随。我推之不掉,只好从命。回来时薄日西斜,冷秋竟还未归。青蕊说夫人着冷秋出去买一件十分要紧的东西。因为是夫人吩咐的,我便没再留意。只是后来在兴伯屋里说话,似乎见到她双眼微有红肿。灵蛇回禀,她当天夜间倚在锦园墙角馥郁的海棠树下,呆坐了半宿……”青木顿了顿,又说:“可是青蕊说她并未带回来什么东西,而且冷秋哭红了眼是因为银钱丢了。”
司空云霆慢慢站起,在房中踱着步,不解地低念着:“冷秋……”
“不知大公子当日带他回来时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司空云霆想了一想道:“并无什么不妥。若说有什么不妥的……”司空云霆转过身来,脸上凝重的表情将青木惊了一跳。
只听司空云霆沉声道:“当日她卖身葬母,落魄街头,尽管她刻意压制,但依稀还是能看到她眼中一些不同于同龄人的东西。我本不愿插手此事,奈何綪雪胡搅蛮缠。后来行事仓促,雇人葬了她母亲后并无刻碑,她只从旁捡了块木板,咬破指头写了‘冷夫人安息’五字。她能写得出这五个字,便该能写出她母亲的名字。她隐瞒她母亲的姓名……莫非是为了隐瞒她自己?她是那一日出去的?多长时辰?”
青木答:“三月二十五。大约两个时辰。”
“我们领她回来那天是三月二十七。是了,她当日在下溪集市被恶霸欺凌,耽误她母亲下葬。算起来,她母亲忌日应早那么一两日。”
青木道:“可是下溪集市在苏河上游二十余里处。乘船往来,几个时辰间风向多不变化,一程逆风,一程顺风,两个时辰也是险险够用,何况还要做拜祭如此伤心忘时的事情?”
司空云霆淡淡道:“如果是沿着苏河岸堤走,便可除去逆水行舟这个障碍了。”
“可是她区区弱质女子,如何疾奔二十余里?”青木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