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看着眼前这个半秃顶的病人,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从他走进病房开始,就闻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尸臭味,像房间里偶尔会出现的死老鼠味一样,仔细搜寻找不到源头,快要遗忘时却又会忽然出现。
夏守进来前已经阅读过对方的资料,这个病人年仅二十五岁,从事会计工作,他工作证上的照片还是一个十分英俊,朝气蓬勃的小伙子,但现在这模样形容枯槁的就像四十岁的中老年人。
稀稀疏疏的头发盖不住布满粉疮的头皮,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像是刚刚通宵了三天三夜,已经到了猝死的边缘,他的脖子像乌龟似的前倾,颈椎弯曲成不健康的弧度。
“刘先生,这是夏医生,心理学和生物学双博士。”王大夫如此介绍道,直接给夏守扣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头衔。
夏守点了点头:“能给我看看你手臂的情况吗?”
刘光耀疲惫地叹了口气,将手臂上的绷带一圈圈解开,露出青黑色的皮肤,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从绷带下散发出来,那是尸体严重腐烂时才会散发出来的臭味!
“没有知觉吗?”夏守询问道。
“还有一点点,碰它的话会有一点感觉。”刘光耀说。
王龙站在夏守身侧,轻声说道:“我们采样过,神经已经坏死,细胞都停止新陈代谢了,但身体其他部位的血液的确还能从右手这边循环过去。”
换句话说,现在接在这个人身上的,是一条完完全全坏死的,正在腐烂的胳膊,而且这条胳膊与身体还是一个整体,是全身血循环中的一部分,健康的血液在已经烂掉的血管里流一圈,然后再回到正常的身体里。
这种情况,真的不会出事吗?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夏守问道。
王龙摇了摇头:“来看诊时,他的手在医学上,已经完全丧失了活性,连神经反射都没了,其实理应截肢。
但奇怪的是,他当时的手指的确还能稍微动一动,所以才找你们来。
另外他还有非常严重的失眠症,每次做噩梦都会梦到相同的场景,这是他按照梦境画的图画。”
夏守接过一叠纸,纸上是画像是方向颠倒的房间,一只四肢修长的异形盘踞在房间中央,异形头部散出的发丝状的线条,如爬山虎般覆盖了半个房间的天花板和地面。
看到这幅画,夏守突然就知道为什么管控局会派他来处理这件事了,这画像里的生物就是血魔,所以这个人手臂的异状,很可能也和血魔有关。
但血魔不是被自己杀死并且吃掉了吗?为什么异常事件还没结束?
“你能和我说说你的梦吗?”夏守在病床边坐下。
刘光耀低头盯着白被单,怔怔地说道:“梦到在家里被人追杀,但家里的家具全都是颠倒的,天花板在脚下,地面在头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闯进家里来杀我,他不会立刻杀了我,会先把我抓起来绑在床上,然后把我的右手砍下来,再然后……再然后他会拿走我的右手,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等过一阵子回来后,他就会把我杀掉。”
“在梦里你的手也是现在这样子吗?”
“不,在梦里我的手是好的。”
“你能给我画一下那个杀你的人的肖像吗?”夏守说道。
王龙医生在一旁解释道:“他记不起梦里人的样子。”
“不,我现在好像能记起来了。”刘光耀喃喃道,拿起床头柜上的纸笔,慢吞吞地画起来。
在他画画的过程中,夏守一直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画到中途,刘光耀忽然开口对夏守问道:“医生,我们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你很面熟。”
“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夏守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