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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暮江走进洞房,见高案上还燃着一对红烛,烛泪蜿蜒流下,映得本应喜庆的烛火颇为刺目。他心头有些烦乱,转身看向喜榻,只见苏若已合衣而睡。
换了个陌生的卧榻,苏若倒没有丝毫不适,睡得很是安稳,就连柳暮江走到榻边都没有察觉。
柳暮江坐在苏若身边,见她已脱下喜服,白日高绾的发髻已经散开,乌黑的秀发散落于枕上,不染脂粉的素颜甜美安宁。柳暮江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触手温润柔腻,他轻缓地摩挲着,做着他在梦中重复了千百次的抚摸。
不知不觉,这个叫苏若的丫头竟已不声不响地烙进了自己的心头。如今这个令他平生第一次心动的女子终于躺在他的面前,他的榻上,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柳暮江低下头,吻上苏若的唇角,感受着她平静柔和的气息,自己的心也终于静了下来。他想起自己临走前对母亲的回答,扪心自问道:真的对眼前的女子没有男女之情吗?当然不是,他柳暮江为人心性独绝,他心里想要的,从来都势在必得。复仇如是,苏若亦如是。他方才所言,不过是暂时稳住母亲的缓兵之计罢了。
他清楚苏若心里还没有自己,他二人亦无夫妻之实,不过来日方长,一切都不急。如今这只不安分的羊羔已被他骗到身边,他自然会将她锁进怀里,永不放手。待苏家倒了,苏若除了他便是无家可归。到时,她便只能依靠他,乖乖做他的妻子。他自会为她撑起一片天,令她此生无忧无怖,无惊无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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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若在榻上醒来时,已是天光微亮。本以为自己会择席,不想昨夜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果然离了苏家,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苏若肆意妄为地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喜榻甚是宽大,铺着厚实干净的床褥,舒服极了。她忘乎所以地在榻上打了个滚儿,心情极好。
就在苏若捂着被子忘情地翻身时,突然看见窗边还摆着一张罗汉床,柳暮江此时正合目睡在罗汉床上,幸好没被自己方才的举动吵醒。
苏若悄悄坐了起来,坐在榻上拥着被子静静看着柳暮江。晨光微熹,丝丝缕缕从窗棂中透了进来,洒在床头枕边,漫上他浓密的睫毛,飞扬的剑眉和挺直的鼻骨。睡梦中的柳暮江少了几分冷峻崚嶒,多了几许柔和温润。面色依然苍白,薄唇却染上些许海棠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