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横了他一眼,也只能快步跟上。
念奴见人来了也并未起身,只是抬眼看了柳暮江一眼,复又去碾茶,只淡淡地问方才的小丫鬟:“我怎不记得在什么沧海阁买了步摇?”
未等小丫鬟回话,柳暮江道:“在下沧海阁掌柜,因前日得了一支步摇的花样,甚觉精妙,便令匠人打制出来,只觉世间唯有念奴姑娘能配得上这步摇,遂今日特来相送,省得暴殄天物。”
念奴并未在意,只懒懒地说道:“我的确是好钗之人,只是在清欢楼数载,再也未曾见过令我心动的钗环,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沧海阁又能有何本事?”
柳暮江从苏若手中接过锦盒:“念奴姑娘,此言差矣,我沧海阁虽小,却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钗环之物本就是偶得天地造化之精华,寄予多情人之心意,方得巧夺天工,怎可以俗世之名揣度?一支好钗实为可遇不可得之物,姑娘不妨一观。”
说完便将锦盒放在了念奴的面前,念奴浅浅一笑:“你这人说话倒是有些意思。”
锦盒打开,念奴只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顿时再也移不开目光。
柳暮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支步摇,虽然上次只是在宣纸上看见图样便已然惊艳,今日见到真品还是不禁拍案叫绝。
步摇以金箔为枝,蜿蜒的月桂树冠枝影横斜,羊脂白玉雕成梅花暗吐芬芳,最精妙的要数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圆润饱满,如一弯满月挂在枝头。明珠里有几缕淡淡飘絮,仿佛月宫仙子思念人间,踏月而来。整支步摇,犹如暗香浮动的月夜黄昏,勾起人的相思之情。
念奴目不转睛地轻轻抚摸着步摇,轻轻问道:“这支步摇可有名字?”
柳暮江略一思付,道:“此步摇名为别枝月。”
念奴喃喃念着这三个字,思绪似乎飘到了遥远的过去:“明月别枝惊鹊,是呀,那年我才及笄,随着家父出使大食国,路上遇见好大一片瀚海,那晚月似银盘,月桂树摇曳在天地之间,一群雀鸟飞掠去天际,当真是好月色。后来,我没入教坊,便再也没有见过那般夜色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微不可闻。
谁也没有说话,半晌后,念奴自失地一笑:“不说这些了,这支步摇甚合我意,我便收下了,只是公子平白赠我,不知欲令我以何相待?品茶或是抚琴?”
柳暮江拱手道:“实不相瞒,赠念奴姑娘步摇,乃是有事相求。我幼时家贫,家乡又遭蝗灾,到了粒米无收的地步。父母无奈,只得将长姐卖给人牙子,给我们几个小的换口饭吃。后来家里年景好了,长姐的下落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我长成后,走南闯北,几番寻觅,终于打听到长姐曾被卖入都城的清欢楼,可几年前又被人赎走了。我只想知道长姐现在身在何处,长姐既入了青楼,必有娼籍名册在清欢楼里,名册里记载着长姐从良何人,或许能查到蛛丝马迹。”
念奴道:“这倒不难,你家姐入了教坊,虽会改换姓名,但娼籍名册里有每个人的绘影图形,只要你还能记起她的样貌,便能找到她的名册。”她转身对一旁的小丫鬟说道:“你回禀妈妈一声,就说这二人是我的朋友,要找一位故人的名册,命人拿钥匙开了阁库的门,带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