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
正如水里射出的那一箭,是奔着陆瑞庆的命去,也是奔着他身后的货物去的。
刘卓在船舱外抹了一把脸。
提着刀看着紧闭的船舱,又往颚下还在滴水的胡子上捋了捋。
他便是税兵队中的大胡子,也是在元塘子这一带有名的水匪,带着十二个兄弟混的风生水起,还取了个诨号,叫十三罗刹。
白天他们是披着皮的官差,到了晚上便是湘江水中的恶鬼。
他睡醒时第一时间没到现场,就是在观察,仔细打量着这一行人的分量,毕竟对面人多,这也是玩命的事儿。
随后他发现这些没剃头的道爷们,个个都出手不凡,连普通的税兵也递了两个钱袋。
这几年老去劫那些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渔民也早就腻了,正是收不入出的时候。
不劫他们劫谁?
之前叫他的那一声,是他在这群道爷们走之前,就已吩咐好兄弟们劫了两条船的消息。
但他们人少,只有十二个,只能劫一艘船,那当然是金银财宝所在的那艘了。
他查的也仔细,又知道这群道士不是那种靠嘴皮子唬人,而是身上货物上都带着刀剑呢。
于是他叫老七扮成船夫,自己和老三老四拿着弩箭藏在水中,还不忘又往甲板暗道那塞了两个兄弟,先解决掉守着货物的人,再望风行事。
随后他又将剩余的兄弟放在江心不远的另一艘船上,既能随时接应,也能随时恢复“官身”。
种种举动,只求万无一失 。
可惜老七这不长眼的自己要往刀口上送。
瞟眼望去,白天那有眼红病的道士已经咽气了,倒是另外两个侍卫喘着粗气爬起了身。
看来,他射的有些偏了。
“叉了!赶快撬了这门!”他大喊道。
四个亡命之徒持刀赶上,打了一阵,却是出乎预料的僵持住了,这两人虽带着伤,却胜在武器锋利。
倒是那把腰刀刘卓看着很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适才与他打趣的老三拿着弩箭不由叫了起来。
“娘的,点子扎手啊!”
可还是瞅准机会,在四人缠住那两个道士后,一箭穿心了两人。
于是剩下的四个人迅速收起刀鞘,跑到船舱前开始砸门。
咚!咚!咚!
随着声音越大,老三又笑嘻嘻的,甩着鼠尾辫走了过来。
“大哥,我准不?”
“刚才这领头就是叫我一箭射穿了,现在又穿了俩…算是给七弟报仇了……”
刘卓知道他想吞了老七那份钱,道:“射暗箭也算本事?
快砸门做了剩下几个,把船开走!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嘿嘿,好咧!”
老三狞笑一声,拿起了一旁的船桨,狠狠向着船舱门砍了过去。
刘卓也没有闲着,看见前面另一艘载着“掌教”的正向他们这驶来,知道肯定又没了一个兄弟,于是往江面上吹了一声哨。
之后便是见不远处点着火光的税兵船堵住了那艘船。
近处刀剑声往,水面上隐约还有呼喊声传来。
像是韩文广那艘船正在与另一艘船争论什么,随后只听扑通几声,有人跳水了。
……
嘭!
随着一阵断裂声响起,船舱门终被砸开。
除却三人持刀而立的道士外,还有一车被打开了的白花花的银子票子……
老三顿时两眼放光,领着人冲过去厮杀在了一起。
人嘛,总要混口饭吃,而他们十三罗刹显然想吃最好的那碗。
......
祁京蹲在货物角落的暗处,默默往外面瞟了一眼。
“陆瑞庆死了...”
看着撤退到此的几个锦衣卫,他迅速做出了判断。
此人是由韩文广选出来的,功夫拳脚都不差,能死在这桩显而易见的埋伏中,应该是轻敌了。
他并不想参和这桩打劫之事,所以在发现端倪时没有告诉韩文广,一是想测测他的部署,二是想看看这支间谍队伍的应变能力......
可显然没有他想得这么好,有些违背他在学校中听到的锦衣卫是特务的祖宗这句话。
咚!
在他藏身的不远处,第一个锦衣卫倒下了。
这些人在祁京的眼中唯一的亮眼处就是耐打抗揍,即使中了背地偷袭的弩箭也依然能咬着牙站起来......
可这依然没有什么用处,只能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陆瑞庆死后,他们就只是一盘散沙。
即使拿着那把象征身份的绣春刀,在这群有备而来的水匪眼中也不过是江心的几只鱼。
咚!
第二个锦衣卫也倒下了。
祁京看着,果然又是那扎着辫子的人射的。
很巧的是,第二人倒下的位置正对着祁京的方向,两人的目光不由对上。
将死之人的眼中是一种落寞的情绪…
祁京眼神平静,就这么看着他断了气。
此时,韩文广这个古代间谍在他眼中有些漏洞百出……
带着这种防备去敌境潜伏…简直是去送死。
想着,他又不由注意到了那名锦衣卫的手指……
指向的是外面的湘江水,应该是临死前最后一刻做出的。
或许是想让祁京去搬救兵,也或许是想让祁京跳江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