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尧儿看着师父师娘神色凝重,赶紧说道,“是他们想要尧儿身上的外袍和药材,可外袍是师娘给我的生辰礼,不想给,师娘说药材不能随便给人吃,也没给,所以他们才追着我跑。”
“若不是师娘给的生辰礼,你是不是就脱给他们了?”相柳问道。
尧儿点点头,回道,“师父教我修炼灵力,我不怕冷!”
玉瑶叹了口气,对相柳说道,“这已是尧儿仅有的一件外袍了,别的外袍都被他送给了别人,也就是这件平日里不舍得穿,迫不得已才拿出来。家里吃的,都被他拿去分给了他人。”
尧儿赶紧插嘴道,“师娘,我可是神族,可以不吃东西的!可那些人不吃就会死掉。”
相柳看着尧儿,想起神农璋琬当年的话,不禁问道,“他们抢你的东西,对不对?”
尧儿回道,“抢别人东西,自然不对,可若是他们因为挨饿受冻走投无路,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相柳好奇地问道,“那是谁的错?”
尧儿回道,“是这天下的错,天生万民,就要有供给万民之力,谁的子民谁就该负责,宁可自己不吃,也要让子民吃饱喝足。”
“可若即使自己不吃,子民也吃不饱,那又该如何?”相柳追问道。
“那要像师娘一样,授人农经,多产吃食,让所有人都够吃,天下就太平了。”
“可若是有一日大荒不见了天日,再多的农经也无产出,又该如何?”
“大荒不见天日?就像南地来的人说的那样,他们那里只有黑夜没有白日?”
相柳点点头。
“那就迁去北地,北地有太阳。”
“可若北地早已被人瓜分完毕,去了也只能为奴,你愿意吗?”
尧儿摇摇头,说道,“若真如此,那只能去北地抢了,这不是南地人的错,是北地人先抢走了太阳!”
相柳沉默了,没有再问下去。玉瑶握着他的手,叹了口气。连尧儿都明白的道理,他们心里又何尝不知。轩辕王口口声声说南地人可以北迁,可真去看了,好地方早已被轩辕人瓜分完毕,去了只能寄人篱下。更何况要迁去北地,还需归顺于轩辕。若轩辕王光明磊落,是有德明君,他们归顺也并非不可。可是,他手段卑劣至此,凡事无所不用其极,臣服于这样的君王,他们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般,实在难以下咽。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战。
玉瑶握着相柳的手有些发抖,相柳感受到了她心里的不安和愤怒,他看着她眉宇间那抹越来越浓的忧郁,心里一阵心疼。他安慰道,“不如先等等,轩辕王自以为是大荒之主,连日月星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可惜他这次搞错了对象,既然天道不能约束他,就让海之道来教教他吧。”
“海之道?”玉瑶有些不解。
“是啊,海之道。神族对大荒了如指掌,可对海洋知之甚少,他们以为自己神力无边,便可为所欲为,连这千万年来的秩序也能说改就改。海洋是万物之母,如今海之道受阻,必会反噬大荒,引来一场惊天浩劫。”
“那会怎样?”
“很难说具体会怎样,即使是海妖族,也无法与海之道抗衡,只能顺应海道。海洋也许会扩张。”
玉瑶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海洋扩张,这大荒低洼处必会被淹,倒不如留在这山区。”
“嗯,义父会带着黎民和洪江军往北边山区迁,到时候和钟山连成一片,互相照顾,总能存活下来。你带着尧儿回钟山府,两边也能顾上。”
玉瑶略略松了一口气。相柳看她眉眼舒展了些,稍稍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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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玉瑶和尧儿送回家后,他快速返回军营将要紧之事安排下去,回到家已接近子时。
尧儿正准备睡觉,相柳去了他的屋子,坐在榻前,说道,“尧儿已经大了,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独自在海中闯荡,甚至还和水军干过仗。”
尧儿一脸仰慕地看着他,说道,“我也要像师父一般厉害!”
相柳问道,“那师父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照顾好师娘?”
尧儿拍了拍小胸脯,一本正经地回道,“师父放心,包在我身上!”可他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他问道,“师父要去哪儿?”
相柳回道,“师父要去一趟海底,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现在天下大乱,你要紧跟着师娘,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师娘,可以做到吗?”
尧儿连连点头。
相柳又问,“如果万一尧儿不小心和师娘走散了,要怎么办?”
“随机应变,随遇而安!想办法找到师娘,找不到师娘就原地保护好自己,等师娘来找我!总之要努力活下去,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尧儿一脸认真,又有一些天真。
相柳嘴角上扬,伸出手和尧儿击掌,“好,一言为定!”
玉瑶悄悄站在门口,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为何,她莫名紧张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卧房。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击打着窗棂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