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出惊吓,赵珍珠回到家时,精神看上去有点萎靡,好在,赵二平等人的注意力全被她买回来的东西吸引,没有发现。唯一有所察觉的陆北,却没和她熟到可以询问的地步,故而,省去了赵珍珠编理由解释。
这种无凭无据的事,她自己心里有底就好了,说出来,没什么鸟用,更可能吓到小孩子,以及惹来不必要的事端。
如果赵父在,或许还能有联合别人把马匪捉住送官府领奖金的可能性,现在嘛,一群小孩子加上她这个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稍微好上那么一丢丢的胖少女,硬来就相当于给人送菜,算了算了,她以后出门小心再小心些就是。
赵二平帮忙把背篓里的东西先卸出来,然后和兴奋的赵三安去安顿十一只因长时间待在窄小的空间里而恹恹的小鸡仔。
也不用重新盖鸡窝,赵家原来有养鸡,故而有现成的鸡舍,只是原来的鸡在赵母生病期间因为要给她调养身体,全杀了而已。
小孩子几乎就没有不喜欢嫩乎乎可可爱爱的小动物的,双胞胎看到小鸡仔时,再顾不上黏着赵珍珠了,巴巴地围着小鸡转悠,鸡到哪,他们到哪。
等听到大哥说小鸡吃虫子能长大个时,不到赵珍珠大腿高的俩小人儿甚至吵着要去捉虫子,捉许多许多虫子,把咕咕鸡养大大,好吃肉肉。
“哥哥带你们去挖,哥哥知道哪里有大虫子。”小少年赵三安自告奋勇,嗯,他也好想快点把小鸡养大养肥,家里花销大,养大了鸡不仅能下蛋给自家吃,还能拿点去县里卖了补贴家用,养家的责任不能全堆在姐姐和大哥身上,他8岁了,也要承担一点才行。
赵珍珠不懂小少年同样过于早熟的责任心,她笑着道:“去吧,但是别走太远,也别走太久。”之前她还有点担心几个孩子出去会受欺负,现在她立了一些威,村民对她有所顾忌,倒是没那么担心了。
赵二平给小鸡摆了碗清水,撒了点粟米,确保它们没有异样后,返回那一大捆用草绳系好的猪下水旁边,苦着小脸道:“姐,你怎么买这个?是不是被肉摊老板骗了?这玩意很难吃,又腥又臭,我们一般不吃的。”
“难吃是因为没清洗干净,洗干净做出来味道就不同了,你先别管,一会我来弄。”赵珍珠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那份量不小的被平均分成三块的五花肉,“你分别各送一块去张叔和莫郎中家,这是给他们的谢礼,另一块留着别动我有用。”
至于有什么用,她暂时没明说,留了个谜团。
哦,肉不是留给自家吃的啊,很好,非常好,走点人情是对的。还以为又要费尽口舌劝赵珍珠别指缝那么大,钱省点花的小少年闻言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出去一趟买许多零嘴,再出去一趟又买老多肉,这么个钱如流水的花法,他的小心脏真的受不了。
他刚回了句“知道了”,又见赵珍珠数出六十文钱递过来,并道:“送礼时顺便把欠莫郎中的账还了。”
“只欠了五十文。”赵二平以为赵珍珠记岔了,数出多余的十文钱还给她:“不是六十文。”
赵珍珠摆摆手,“这十文是让你自己留着的,你也是赵家的小男子汉、顶梁柱了,手上怎能没有一点钱?”
要不是她手上银子极其有限,她还想多给赵二平一点。手上没有一点钱,做什么都要张口向别人讨的滋味,她上辈子年纪不到挣不了钱时尝过了,很不好受,故不希望赵二平也品尝到。
赵二平猛地抬头看她,见她不是在说笑,又快速地低下了头,眼眶微微酸涩。以前赵母赵父在时,都不会放心地给他那么多零花钱的,最多也就是两三文。而她,在极度缺钱的情况下,却把信任和自尊给了他。
小少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他想,他愿意为现在的姐姐做任何事情,只限于现在的,面前站着的。
没一会赵二平出门了,家里崽子都不在,难得安静下来,赵珍珠看了眼天色,还不算晚,很想回房躺躺休息一下,但考虑到床上还有个亟需吃药的病人,她又默默地打住念头,叹了口气,拿出一包分好的药包,又翻找出来赵母以前给双胞胎熬米糊的小锅和小火炉,开始去熬药。
长时间躺在床上动不了的病人,一般最讨厌安静,最喜欢声音,陆北非但不例外,更是支着耳朵时刻听着屋外头的动静。
不是他想如此,而是屋里一旦陷入安静,他就控制不住一遍遍去回想父兄被砍头、容家被灭门的惨事,血色太刺眼,恨意太浓烈,他的情绪游离在失控的边缘,且往失控那边走。
赵珍珠没回来时,有一会屋里很安静,他来不及收拾好的情绪显露在脸上,差点就吓哭了没有预兆进屋里玩的双胞胎。
因而,当微沉又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陆北下意识放松了心神,赵珍珠要进来了,屋里要热闹了。
果然下一秒,门打开了,少女端着一碗药味刺鼻的黑乎乎中药走了进来。
“醒着就好,吃药了。”赵珍珠把药搁床头供赵二平和赵三安兄弟俩放衣服的木箱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想坐起来但又失败的陆北,淡淡地点评道:“真弱,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弱。”
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点AB数吗?居然还想不靠别人的帮助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