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完整件事,望为想起那个侍女人证。她当时拉着她的衣摆,说不会把她是魔神的身份告知别人,还真一字没说。不仅没说,还给望为编造出了个新的身份,某上神。
狗屁上神。
如果放在平日里她必然要斥责造谣行为,然后将造谣者斩首示众。
可今非昔比,她还得感谢那个侍女,让她误打误撞,名正言顺地坐实了上神之名,可以堂而皇之地打入玄门内部。获取信任,看住霍逢。
不过,那侍女跟着安众言被虐待已久,以后跟着王妃,倒也有了不错的归宿。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那侍女应得的。
“时间差不多了,”春赫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沙漏,正色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待会我说完,你们再重复一遍。”
“大长老,这是什么意思?”霍逢看着沙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我们此时在天洲,天洲是凡界最有灵气之地,也被称为凡间小天宫。但实际上,这里离凡人居所非常遥远,远到要跨山越海。山倒是无妨,关键是这海——”
说到这,大家似乎都明白了。
海,指的是海界,是除了天界、凡界、地界以外的第四界。
世人常说三界,是因为三界中的人、鬼、妖或神,皆有迹可循。但是海界里到底有什么,没人知道,那地方是出了名的三界禁区。
早年有不少高手异士前去探索,皆有去无回。也有不少民间组织,试图从已知的线索里挖出海界的秘密,但最终一无所获。
后来,横空出现一位女修,在蛛丝马迹中,探寻到一点不起眼的规律,前往附近数次,归纳总结,最终得出了一系列法则。
但这些法则,没有人敢去证实真假。久而久之,也没人在意海界如何。这些被总结出来的法则,也被民间称为“沧溟怪谈”,权当成了故事传说。
那片环绕着半块陆地的海,至今还是无人区。
“你们竟是越海而来,这是怎么做到的?”
“先辈总结出的法则,总要有人尝试。为了复活计划,越过海界也只是其中一环,并不是最关键的。”
听到这里,霍逢的内心一时有些愧疚。门派中人为了复活他,皆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却了无生趣,一心求死。但是,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本身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沧溟之上,天人不及。沧溟之间,巨轮不渡。沧溟之下,万鬼不容。”望为道出了三界对海界的形容,“别卖关子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器可以通过此界。”
春赫微讶:“这都被你猜到了。我们通过先辈的经验,造出了一座飞舟。此舟名为梦,上了梦舟的人,很快会入梦。”
“为何要入梦?”望为蹙眉。
“沧溟里有不可名状之物,会扰乱众生的心智,使其做出不可言状之举。梦境是被制造出来的一个特殊结界,入梦者则出入平安。但,”春赫话锋一转,“这个入梦并不是简单的入眠,需要有修为者吟诵静心诀入定,由静入冥——”
“这有何难?只是,打坐也不需要什么灵力吧,你说需要补充的灵力,是用在何处?”望为回想起他们吃的那些馒头包子,这事必须弄清楚。
春赫意识到她纠结于吃饭的问题,笑了一下。
“平日里入定,自是不用。所谓用灵力,是要抵抗梦中之物。每个人都会入不同的梦,梦里大抵上是你生平所经历之事,所梦的核心,总结为两字就是——软肋,是溶于骨血之中的、无人知晓的软肋。”她的声音越发轻微,表情总体严肃,气氛还有些诡异。
望为忽觉喉咙很干,端起青瓷杯喝了口茶:“所以,入定之后,只需要抵抗梦境里的东西?”
“其实,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已知。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做梦,遇到问题,自然会做出顽强地抵抗,但你不知道。就像是庄周梦蝶,你会回顾一段短暂的人生,你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的心到底会做出什么选择。”
望为:“听你这么说,如若抵抗失败,便会被梦境驱逐,转而清醒,被沧溟之怪发现?”
春赫:“没错。”
春赫结印捻诀,虚空当中出现了一个卷轴影像。打开卷轴,上面有一个工整的段落,以红墨或是血迹书写——
贪婪横流者,窃盗珍藏。
逃避懒惰者,放弃抵抗。
胆小畏缩者,跪地乞求。
毫无敬畏者,强制破坏。
颠倒妄取者,背信弃义。
……
霍逢将上面的字细细读来,了然此中深意。但似乎——
“这上面记载的,不会是前人失败的经验吧,看起来以后还会增添新的内容。”
“是的,神君很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本质。上面的行为不可取,或者说万恶之念皆不可取,做了便同前人一个下场。唯一的好处,是能为后人留下警示恒言。”
望为听罢,冷笑一声。
怎么感觉这套法则是在针对她——这血淋淋的文字,都是她曾经做过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