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可以让我离开这青鸾楼?”春莺压低了声音轻问。
“嗯,只是可能会辛苦些,但至少能让你不再看着他人的脸色而活。”
“不管多辛苦我也愿意!”春莺攥着帕子急急点头,那金蝶猛颤,犹如嗅到暗香。
“姑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她起身走到房门处伏在上面听了一会儿,见无异样,又回身坐到缪尘霜对面。
“那李远铭的父亲是凤翔县的知县,李知县有一妻一妾,李远铭是家中的嫡子,为原配妻子所生,听闻他生母过世后,他父亲又续弦娶了现在的梁氏。梁氏进门几年生了两个女儿,因此李远铭作为家中唯一的嫡子,备受李知县的百般宠爱,平时行事作风嚣张跋扈,与不少人结下了梁子。”
春莺顿了顿,眼神中丝毫不见悲伤道:“想来他最后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意料之中的。”
“你可知他与何人结过仇?”
春莺嘲弄似地冷笑一声:“这可太多了,敢情几个巴掌也数不过来。”
缪尘霜蹙眉而叹,想起秦宁握拳生怒的模样,她奇怪到底是如此嚣张跋扈一人,四处惹了多少仇恨在身。
“哦,对了,那日他来见我,我见他面上有淤伤,便问他是如何受的伤,他只答是地痞流氓打的。”
春莺端了茶盏,“不过这种说辞我便也是不信的,要说这凤翔县最大的地痞流氓就是他了,何人敢如此大胆。”
“李远铭平时都是因为什么原因与他人结仇?”
“此人好色且色胆包天,我猜多半与此有关。听说凤翔县上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不管是嫁了人的还是未嫁人的,都被他有所觊觎,可人人皆忌惮他那知县老爹,即使是受了辱,也是敢怒不敢言的。”
缪尘霜微微颔首,心里泛起几分苦涩,想不到跨越千年,强权横行的现象随处可见,看来秦宁击响鸣冤鼓,已是被逼入绝路,在他身后,还有多多少少个秦宁有冤无处申,有冤不得昭。
“说到这个……”春莺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骤然升腾起一股厌恶般的神色,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那李远铭还曾对他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过不耻的行为。”
缪尘霜眉头一扬,“此话从何处听来?”
“他本人。”春莺仍是一脸嫌弃,“不过那是在他醉酒后吐露的,我也不能判定真假。只是当时听他说完,我全身上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这人禽兽不如!”
她双手不知觉地拂掉衣袖上的尘埃,仿佛要极力摆脱什么脏物似的。
“虽说我身在这青鸾楼,可也是明辨这世上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的。我本不想再见他,可那人非点着我的名不可,我若说不接,便要受那龟奴一顿训斥。”春莺的话语里掺着无奈。
“这件事情,李府上的人可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也仅仅提过一次而已。”春莺摇头。
“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些了。”
这些已经足够了,足够缪尘霜为李远铭作了一幅心理画像——因从小丧母,对女性产生了好奇甚至是欲望,加上缺乏管教,欺辱女性的行为便一发不可收拾,这极大概率就是导致他最终被害的直接原因。
“那姑娘答应我的事情……”春莺带着殷切的渴望看着缪尘霜。
“我答应你的,自不会食言。”缪尘霜挺直了脊梁,“只不过此事不可以一蹴而就,还需要些时日。”
春莺不解,她想不明白对面这姑娘只是区区一弱女子,也不能娶了她,该如何将她带出这青鸾楼,可只要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她也会紧紧抓住。
“这水晶龙凤糕,可是你做的?”缪尘霜看着瓷碟里那几块晶莹剔透的糕点,举起案几上的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这实际上相当于是明知故问,她早就见过春莺做的水晶龙凤糕——只不过那水晶龙凤糕糕送给了陈家少爷,还在里面下了致幻药。
“对。我祖上曾在光禄寺任职,家中留有宫廷糕点食谱几册,小时候我总喜欢研读那食谱,只是后来家中生变……”春莺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缪尘霜咀嚼着那水晶龙凤糕,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可以说这是她穿越唐朝以来,吃到的最好吃的糕点。
“以后这便是你安身立命之本了。”
“姑娘……此话何意?”
“这长安城我虽待的时日不久,可也发现城内像样的糕点铺还是太少,我寻思着以你的手艺开一家糕点铺,兴许能闯出些门路来。”缪尘霜意犹未尽,又夹起一块水晶龙凤糕。
春莺眼眸燃起一丝光亮,随即又熄灭:“开糕点铺?这……我还从未想过……”
她不是从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没有什么想不想,只有肯不肯。”缪尘霜坚定地看着春莺,“只要你愿意做,如何离了这青鸾楼,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