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颓靡的坐在床边,落地窗外一片昏暗,还能蹭一蹭未来得及离开的月光。
小路上没有人,公路上没有人,静悄悄地,像通往地狱的偏僻之路。
发丝间隙滴着水,光洁的皮肤淌着水痕,他就这么坐着,混沌的面条又回到脑子里。
滑坐在床边,触手可及的是一瓶绯色的红酒,三五杯下肚,他还是不觉得醉,许多年,他已经对酒精不敏感了,只是喝多了会吐,吐得受不了才会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床头柜里的药被他扒拉出来,拧开,倒,空瓶,拧开,倒,空瓶,穿着浴袍跪坐在厚实的毛毯上,脚边摆了数不清的空药瓶,瓶瓶罐罐,叮呤咣啷的响个不停,没有一瓶是有药的,没有一瓶能真的救他于水火。
酒瓶砸向墨染的墙面,然后碎了满地,血红的液体流淌四溢,雪白的地毯被染成红色,这是无数不眠夜的其中一夜。
不知道何时能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天明。
无声的夜于他而言是一种凌迟。
他常常麻痹自己,把自己埋在工作的五指山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希望日子再快些吧,过得再快些,他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可是有时候他又不这样想,看到马路上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看到寒冬里洒扫的环卫工人,看到精品店里试戴毛绒发夹的女孩,看到互相拥抱的小孩儿,看到程澄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笑容…刹那间,他也会期待,期待享受当下的那个人是自己。
阳光被乌云遮蔽,他站在阴影之下,又回到了阴沉的躯壳里,面无表情的。
但闫其钰跟他讲,就算他觉得自己无亲无故,可以像疯子一样的工作,但他不是所有人。
他的员工里有小女孩的爸爸,有等着回家吃饭的丈夫和妻子,有跟闺蜜约好去玩的好朋友,有等着回家看望父母的孩子,他们需要休息,他们不是机器。
所以,在员工怨声载道的三年后,邵牧原彻底推翻了杀千刀的员工制度。当前的制度里有双休,有节假日,年假可以长达半个月且带薪。妻子有产假,丈夫有陪产假,公司还会送慰问。
华悦的员工一旦被录用,是很少有想着跳槽的,薪资待遇好,而且这年头能遇到个好老板真的不容易,大部分人都很珍惜他们的工作。
邵牧原是个矛盾的人,一边想要逃离沼泽,另一边又怕踏入新的沼泽,更加无法自拔。他一直把自己捆在名为“过去”的十字架上,得不到答案就被一直挂着,挂着接受风吹雨打,摧残折磨,然后等待着自己被彻底风干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