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见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木羽周身萦绕着的火光已经不见，可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面色沉凝得仿佛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猛兽。

她甚至觉得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木羽都会突然暴起然后割断自己的喉咙。

而片刻后顾辰便了解了，木羽这一身凛然的气势并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身前强撑着爬起来的胡洛北。

“小心，那东西还没走。”

胡洛北虚弱的声音在顾辰神识中响起，却还是晚了一分。那股无形的力量将顾辰生生地拖到半空中，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她感到脖颈上的束缚越来越紧，颈椎几乎要被那股力量拧断，肺部火烧火燎的痛，心脏“咚咚咚”急促的跳动声被无限放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顾辰挣扎着想要呼吸却只是徒劳，而此时她的四肢也渐渐开始不听使唤，无边的黑暗正渐渐侵蚀着她的意识。

原本站都站不稳的胡洛北却突然暴起，手中长剑迸出刺眼的白光，似裹挟着万钧之力席卷而来，狠狠地砍向顾辰身前。

大朵的血花自顾辰面前绽开，泼水似的洒了她满头满脸，而脖颈间的力道一松，她整个人便直直地往地上摔去，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血液腥臭的气息顺着她的鼻腔钻进去，熏得她几欲作呕，涕泪横流。

“呜啊——”

血液飞溅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种诡异的尖叫，声音似是鹰唳又似小儿夜啼，音调之凄厉令顾辰觉得神识在这声音的冲击下都是一阵阵地发疼。她用尽全身力气抬头看去，却见只有一只枯瘦却覆满鳞片的手掌从虚空中探出，猩红的鲜血自鳞片的缝隙间汩汩流下。

胡洛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遍体鳞伤的人勉强刺出这一剑后更是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长剑被扔在一旁，剑身上密布了蛛网般的裂痕。

木羽却早已不见了人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而易鸣还在原处昏迷着，面色看起来倒是比狼狈不堪的顾辰和胡洛北要好得多。

尖叫声戛然而止，这片天地的颜色却变了，原本澄澈明净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乌云中夹杂着雷电与火光，张牙舞爪地纠缠撕扯到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形状，而旋涡的中心，赫然便是那还在滴着血的手掌！

林地间忽而狂风大作，为数不多的落叶被这狂风蛮横地卷起扯碎，四散成齑粉。那手臂上的鳞片诡异地舒展又收缩，似是在呼吸一般随着那狂风起伏，不过是几息时间，那手臂上的血液便尽数褪去，露出那瘦骨嶙峋宛若鹰爪一样的手来。

顾辰看着那只手缓缓抬起，以一种毋庸拒绝的姿态探向她的胸口，仿佛是死神的手掌，下一秒就要将她的心脏紧紧攥住。

此时她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也像是瞬间被驱逐出身体，甚至那只手探过来的动作在她眼里都变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手臂上随着动作而起伏的鳞片纤毫毕现。

顾辰突然被一个身影撞翻在地，右边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她抬头看过去，胡洛北逆着光的身影便乍然撞入她的视线，那只手洞穿了他的胸口却依旧向前伸去，想要挖出顾辰的心脏。

胡洛北死死地抓住那只手臂，掌心被那手臂上的鳞片割得鲜血淋漓。

没事，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以口型对顾辰说着。

殷红如血的光芒自天边而来，穿过那只手臂，也穿过胡洛北。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彻这片天地，不过这次再没有人挥着剑挡在顾辰身前。在黑暗吞噬掉最后一丝意识的一瞬间，她看到木羽沉郁坚定的眸瞳，还有胡洛北寸寸消散的身体。

小桥流水，古树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