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更近了。
已经能够看到山下一座座的院落,却又是那么离奇。
往日,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这份人间烟火,抚平了流云,也抚平了陈文清孤独的心,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因为他知道,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有爹,有娘,有文蕊的等待……
可是!
山下,黑烟滚滚,死一般的寂静。
陈文清浑身颤抖,心刀割般疼痛,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飞奔,留下点点血迹而浑然不知。
近了,更近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不似烧禾杆那样刺鼻。
不似饭烧焦的那种焦糊味。
而是一种怪异的焦臭味……
这种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闻过?
……
——火葬场!
陈文清在殡仪馆做过兼职,扛尸,一天500块。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会让尸体在900多度下加热2-3小时,现代的火葬方法已经能够有效地驱除焚化时所产生的烟雾和气味,但是陈文清还是知道了尸体燃烧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皮肤烧焦的味道是一种木炭的味道。
肌肉组织燃烧有一种煎牛肉的味道。
脂肪燃烧闻起来是一种烤肥肉的味道。
只有器官燃烧时才会产生浓烈的焦臭味,甚至恶臭!
此时,这种味道比火葬场重百倍,千倍!
近了,更近了,已经可以看到巷口的老槐树了。
老槐树春发夏荣,秋黄冬陨,它陪伴着刺脊巷的人们走过了无数个风风雨雨。
每当巷子里有什么事发生,人们就会不约而同来到老槐树下,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在这里一个馍能吃一整天。
它的根深深地扎在刺脊巷这片土地上,也扎根在刺脊巷每个人心中,承载着刺脊巷的淳朴和回忆。
现在,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断成两截,树冠盖在旁边的古井上。
半截的老槐树冒着淡淡青烟,不知什么原因树干“粗壮”了许多,远远看去黑乎乎的,好像黑炭一般。
陈文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疯一样地狂奔……
近了,更近了!
陈文清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向老槐树。
老槐树周围青烟弥漫,不时的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挥手拨去青烟,陈文清猛地倒退两步,险些坐在地上,一脸惊恐。
映入眼帘的是三具被烧成焦黑的“皮包骨”,中间那个小小的身躯,还是个孩子。
“皮包骨”表面像是铺了一层焦炭,上面是一道道龟裂开的裂缝,不时地掉落下一块碎片。五官被烧得看不出原形,双眼因为太热了爆了出来,只剩下空洞的两个眼眶,透露出无限的怨恨。张开的嘴巴像个黑洞,仿佛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陈文清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感到像刀劈开了胸膛,心中无比惊恐。
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努力地爬起来,口中大叫着:“爹娘……文蕊……文蕊……文蕊……”。
整个人状如癫狂,疯一样地向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