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零已经重新坐好,她双腿交叠,看向来者:“李相是不是该同朕解释解释?”
当朝李相,名李澈,字瑞清,年仅二十有四,是南国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宰相。
在民间,他是降临于人间的无瑕医仙,三日破解城北瘟疫之灾,慷慨无私,不惧艰险;在宗庙,他是拯救百官于水火的正义之士,朝堂中唯一一个敢同当今皇上正面叫板的人,从不畏惧威压,从来维护任何无辜受累之人;可是在赵向零这里......
哼!不说也罢!
李瑞清仍同平日一般高洁无瑕,端着同朝堂飞檐四角万年王八石雕一样严肃的表情:“还请陛下就此收手,莫要再任性妄为,早日回归正道。”
赵向零看着他这样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然而,她还是选择笑道:“朕这个大宴,不好么?”
“自然不好。”李瑞清仍旧是满面严肃,“陛下,经此一宴,朝堂上对您非议颇多,流言蜚语虽不亮刀刃,却也能直戳人心,您搁御书房奏折来此,本就是不妥之举,如今劳民伤财办此大宴,非......”
“非明君之举?”赵向零咯咯笑道,她望着李瑞清,眼底里竟有一丝隐含不见的杀意,“如此说来,李相认为朕乃昏君?”
李瑞清面色不变,垂头道:“陛下开国库以私用,置百官谏言于无物,事务积压,六部皆有不满,上对不起青天,下对不起百姓,陛下再如此任性妄为下去,怕是无颜再入祠堂,见南国先皇之碑,而臣只好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
赵向零笑道:“非常之法?莫非李相想要黄袍加身,将朕取而代之?”
“臣不敢。”
赵向零冷笑,对身旁青瓷道:“传旨。”
青瓷跪地,静听吩咐。
“左相李澈,年迈体衰,故乞骸骨。朕深感可惜,念李家只此一嗣,又于朝堂有功,赐良田千亩,金万斤,回江南水乡客居,待病好后回朝。”
这是要贬左相的意思。什么病好回朝,贬出去的人岂有回来的道理?什么年迈体衰?他李瑞清年方二十四,风华正茂,哪里来的乞骸骨!
李瑞清上前一步:“陛下,不必您拟旨,臣有腿,自己走!”
然而两人心中都清楚,左相之位,无人可动摇,哪怕赵向零是皇帝,也罢免不了他。
赵向零没有理他,厉声道:“国师南壹,形貌端庄,特赐梧桐宫,拨宫人十六,以此嘉赏。”
红袖飞扬,宛若两只刚出壳的蝴蝶,翩翩然舞动,上头金线绣制的牡丹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大怒。
李瑞清仍旧上前一步,几乎快要触及这鲜红的蝶:“陛下,您囚臣于宫中不过是给您自己徒惹麻烦罢了。”
“若朕非要如此,你但当如何?”赵向零大笑。她指着李瑞清,眼底戾气愈压愈重。
李瑞清垂头:“陛下若定要如此,设立国师,任意罢免相位,必然引得朝堂大波,民心不稳,亦同昏君!”
说到后头,他的声音也厉了起来。
可赵向零比他更有底气。她用她最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笑道:“昏君。李瑞清,你果然这样想!”
“来人,压国师入梧桐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有人出入!”
赵向零大笑,展臂一挥,左右两个侍卫如同幻影般出现,压住了李瑞清的手。
李瑞清并未反抗,他静静望着赵向零,一如既往的平静:“陛下,臣乃左相,南国史上未有无端废相之理,若您要自断后路,也怪不得臣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