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镜腿突然飘起一阵《野蜂飞舞》的音乐,直接传导到她耳朵的鼓膜里,直轰得她头疼。
她瞄了一眼周围的乘客,大家都神色如常。
敢情就只警示她一个人?!就只有她一个人有危险!?
正在准备捋清思路,来处理这纷繁复杂的时候,一阵耀目的白光,从机窗外的云端刺射过来,而当光波触到她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闭上眼睛朝后倒去,似乎是晕过去了,其实,此时她的神思和记忆立刻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白芷头一次乘坐那部直冲云天的、让耳朵很疼,必须轻微张嘴才能避免头也跟着痛的电梯时,是绝对不会想到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故事的。
那时刚毕业不久的她,一切都是新的。
当白芷被蒋思顿带着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有一晃的失神。
其实会议室的人不多,在长条桌上的每张靠背椅前,都摆好了三明治和可乐之类的吃食,一个金黄头发的年轻人,在桌子前调试投影仪和准备一些纸质的材料。
对着桌子的是一排窗。
阳光很好,透过窗棱和树荫斜射进来,当然比不上南方像是亮晶晶砸到地上的阳光,不过这样的晴好天气,却也难得。
这个年轻人,这个带着点亚麻色的金色卷发的年轻人,看到白芷,抬起头笑了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顿时白芷有种错觉,觉得整个屋子的光,都是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不是大卫吗?想起多年前一个暑假,同样在一个夏天的下午,白芷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对着画板前桌子上一个白色雕像,眯着眼睛拿着铅笔比它的长宽高和颜色明暗深浅。
但跟大卫不同,面前的人并不是那种愤怒的、瞪圆双眼、青筋暴起的定格了的头像,而是......而是一颦一笑都让周围空气荡起波纹的、隐约飘来若有若无古龙水香气的,一个五官更精致的白皮肤、蓝眼睛的男孩。
“你好?”蓝眼睛说话了,竟然是一口标准的中文普通话:“你是那个部门的?”
正准备回答,领导进来把白芷叫出去谈了几句话。
再回来时,会议室差不多坐满了。一屋子人都有说有笑的边吃三明治、边谈天,室内外洋溢的快活的空气,阳光就像溜溜球一样,在桌子上,人们的手腕上,还有有些人的眼镜上跳来跳去。
环顾了四周之后,白芷注意力就强烈的被吸引到离主席台上,她找了个最近的位置上坐下,半侧的头,欣赏蓝眼睛打开投影幕上的PPT。
纯正的纽约口音,开始飘荡在会议室的上方空气中。不一会儿,就像交响乐的起势一样,夹杂着各地的口音的英文交谈声、笑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在会议室响起来。
阳光从跳来跳去的溜溜球,碎成四处飞散的亮珠子,溅满了整个房间。
白芷回过神了,打开笔记本开始记笔记。
写了不到两行,主讲人的脸和表情所吸引。
之前只是端坐着在一个角度观摩不同,随着主讲人的表达,他的脸从90度转向45度,然后由75度调整到正侧面,随着肢体语言的表达,他的脸正暗合她的心思,像一个动态的艺术品展现在投影仪前。
对于美的东西,她总有一种特别的珍视之感,可能是由于曾经接受过美术训练的缘故。
她曾经很擅长的是把三维的物体表现在一个二维的画布上,而现在,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四维物体,还带着嗅觉、听觉......还有.......很纯净的能量场。
白芷不由得自然而然进入如何用技法表达形体的“心流”状态,从最开始想着角度,阴影深浅,立体空间形体变化,阴影与反光的交界线,彩色的皮肤颜色和质感。
后来看着看着,她的脑子由于目不暇接再加上并不优异的运动空间想象力而彻底宕机,稠成一片浆糊。
就算是蓝眼睛有时走到了白芷身旁,白芷仰起头只是正好看到他的高高耸起的鼻尖和下巴,就这个诡异的角度,也惊人的标准。
“当真360度无死角啊”。
担心分神的样子会引起到其他人注意,所以她时不时低下头记笔记:“如果这是世界上有神存在,并能许我一个愿望,那我的愿望必将是——这一刻时间凝固”。